第48节(1 / 2)

春时恰恰归 申丑 2651 字 11天前

苏秀才搭着的眼皮一跳,勉强受了一礼:“都头原是见证人?”

“承让。”

苏秀才唉声坐下,想扯几句酸话,到底不敢。沈家因齐氏作风不良,惹人闲话,苏秀才更是百般唾弃。沈计入私塾念书,苏秀才还特地跑去言道:此子家风不良,有污读书人体面,非是我道中人。

好在私塾先生明义,非但收了沈计还讽刺了苏秀才一句:背后道人长短岂是君子所为?

沈拓那时年少,最是凶蛮不过,得知后气愤不已,纠结了人手上门堵了苏秀才吓了他一顿。苏秀才只在那骂:市井奴,狗鼠辈,早晚做了贼配军。

沈拓没做成贼配军,倒做了巡街都头,又得明府信赖很有几分威风。

苏秀才见了又气又怕,酸意浸满腑肺,只疑惑:这样的杀才泼皮,竟也有抖起的一天,可见天道不公,只误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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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才垂头丧气铺开了笔墨,苟叔公无奈,又见族中各人忐忑者有之、期盼者有之、计算者有之、可惜者有之,便是自家也琢磨着能分得多少恒产金银。

苟三自知他们人多势众,自家又有兄长为恶在先,也不求公道,只道:“叔公总不至于短了侄孙。”

苟叔公叹道:“有条规旧例,实算起来,你我两房都不过依附着二房过活罢了。”

苟三听了,一时也有了几分茫然,鲜花着锦时三房亲如一家,恨不得一条带上捆了;佛头着粪立时撇散干净,又论亲分近疏。

沈拓在旁如看一出牵丝傀儡戏,只感荒诞堵心。灵堂内棺木孤置,棺内苟老面色仍鲜,白幡纸扎满屋,白烛灯笼高照,只灵前没了半个哭灵的人。

这些人心里何尝有半点的骨肉亲情,你好我好之时,大家才是亲戚;你既有难,合该识趣远离。

苟家分产苟三终究吃了亏,苟三拿了契纸,略看了看,签了字画了押,又笑:“果然早已议定。”

苟叔公听他说破让自己失了颜面,忍不住教训道:“三郎他日行事切忌避人锋芒,万事留些余地方是长久之计。”

沈拓不由冷笑,真是无耻之极。

苟五这一房得了大头,心底犹嫌不足。他们原本议了二选,上策自是要将大房除族,半文银钱也不与他们,谁知计算一场,还是落空。

沈拓见他们事了,道:“苟家做事雷厉风行,确有过人这处。”

苟叔公老脸微红,强自闭目装出伤感之意,道:“累了沈都头一晚,既是三郎相请,也由三郎相送。”

苟三应下,直将沈拓送到院宅外,长揖一礼道:“苟三谢都头援手。”

沈拓并不愿与他过多交谈,只道:“苟三郎君多礼,不过赶上了这一趟,你们打斗闹事出了人命官司,我逃不脱干系。”

苟三摇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都头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活命的恩情。我知都头是义士,我阿兄恶行累累,都头想必心有唾弃。我并非为我阿兄鸣冤,阿兄便是入了阴司地府,偿还的也是那些个亡魂。阿兄是恶人,他满手血腥,只未曾对不住苟家。”

又道:“都头不愿承我的恩情,我却要为都头指一条道。”

沈拓立住了脚,问道:“苟三郎君何意?”

苟三道:“虾有虾道,我所长也不过经营之道。都头为明府做事,眼下深受信赖,明府任满之后,新任县令未必依旧看重都头。都头又有家累,他日开花结果,少不了各种的抛费。”

沈拓不为所动,道:“男子汉大丈夫,自不会让妻儿咽糠吃菜。”

“都头自然有为,不似那些懒汉恶棍。”苟三道,“只是如能锦上添花,岂不更好?明府是个大志气的,少不得要开河通渠,到时水通澜江,直至宜州。都头不如买条小舟,往来宜州桃溪之间,贩售些香料丝帛,家中也多一样出息。”

沈拓听后谢过苟三,他于此道不精,记在心里,想着回去后说与何栖,二人共同商议一番。

第六十七章

何栖久侯沈拓不归, 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沈拓轻手轻脚掩了门, 除去满身寒意的外衫, 又在火盆上烤烫了手, 这才拦腰抱起何栖,掀开床帐轻轻将她放下。

何栖惊醒过来:“大郎?”

沈拓柔声道:“再不要等我晚归。”

何栖抬手掩了一个哈欠, 睡意未消,道:“并不是有意, 心里存了事, 一时睡不着,略坐了坐, 谁知倒睡着了。”又拉了沈拓的衣袖, 探身移了灯盏细看,“苟家斗殴,可有伤着你?”

沈拓随她查看,道:“他们纸糊的灯笼, 却不在我眼中。”

何栖嗤笑:“好厚的脸皮, 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

沈拓笑起来:“乱拳不假,老师傅不真,我老不老莫非你不知?”

何栖听他不正经,虽羞又笑, 拧他腰间的皮肉, 道:“郎君自是龙精虎壮。”

沈拓抱着她躺下, 触到她指尖微凉,拉了揣进怀中:“阿圆, 我们积攒点银两买艘船只如何?”

何栖本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听他强健的心跳,听得问话一怔,立问道:“明府要开渠通河?”

沈拓更是吃惊:“阿圆也觉得此事可行?”

何栖直起腰跪坐在他身边,沈拓生怕她受冻,忙拿棉被将她围在里面。何栖拥着软被,微抬起脸好奇道:“大郎为何提起买船之事?”

沈拓忍不住伸手将何栖连人带被抱个满怀,道:“苟家连夜分产,苟三央我做了见证人,临行赠言:买艘小舟来往宜州,赚些家用。”

何栖下意识轻咬了朱唇:“明府开渠之事有几分准?”不等沈拓回答,又自语道,“开渠架桥总要从民间筹资,桃溪藏富,所得也不过杯水车薪,明府行事不似酷吏,想来也不会做那些横征暴敛之事,因此,他必要与富商大户征银。苟家已倒,明府威望空前,牛朱两家兔死狐悲之际,自不敢别生苗头与明府为难。再者,为名声计,他们也愿修桥铺路,结个善缘。

再者那些善经营远识的之人,水通澜江于他们如虎添翼、添锦上花,岂会不肯?”

何栖一拍手,笑道:“如此说来,这事没个十成十,也有七□□。”

沈拓看她双眸晶亮,两颊生晕,显然乐见其事,心中爱怜倍增:“阿圆好生聪敏,什么都知道。”

何栖咕叽笑出声来:“平日家中得闲,胡思乱想,不过白猜一回,是不是也没个分晓。”

沈拓道:“是与不是,明年便知。”轻抚了何栖的秀发,“阿圆可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