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中午,小谢脸色惨白,好像大病初愈。按洪舅爷的话,附在小谢身上的溺死阴灵已经被他用巫刀驱走,成为孤魂野鬼,自生自灭。
为检验效果,谢家三口人又在洪家住了十几天,看小谢是否还会犯病。腾冲虽然风景好,但经济欠发达,尤其洪家这种住在山区的村落,孩子基本都没地方念书,最多也就是每隔几天到镇上办的民办学校识识字,不是文盲就行。所以大多数时间中,洪霞和洪班都有很多时间陪小谢四处玩。什么河边抓鱼、山里摘果,相处得非常融洽。
而小谢的父母也不好意思闲着,就每天帮洪家干活,什么砍柴挑柴、生火烧饭,能做什么做什么。但他们做的最多的。是要帮洪舅爷收集一种奇特的东西。
那是洪舅爷从山里的石壁上用凿子打下来的石块,呈浅黄色,也不知道里面含有什么。不是哪个石壁都有,要指定的特殊地方才能找得到。背回家用石臼捣成粉末,越细越好,然后放在竹箩里用手抹平,洪舅爷就会坐在后院,用手指在粉末上写字。他写的字谢家三口完全不认识,每个的笔划都很奇怪,但又不敢多问。
洪舅爷将竹箩里的粉末平面写满之后,再用手抹平,继续重新写。每天要写几百遍,一连七天,然后再把这些粉末收集起来,放在陶罐中或粗布口袋里,堆在院角落的小木板屋中。
小谢特别好奇洪家人为什么祖辈都会巫术,聊天的时候,洪霞告诉他,她爸爸的曾祖父就是巫师,能踩在河面上不沉下去。只念着咒语就行,还能拘来河神涨水落水。到了她爸爸这一代,没那么高深的法术,但也能把竹竿抛向河面,竹竿能直直地立在水中不沉。一连三天三夜。什么时候她爸爸站在河边再次念动咒语,竹竿才沉。
“有这么厉害?”小谢明显不太相信,就缠着洪霞让她爸爸再演示演示。
这时,坐在旁边的洪班说:“不行。”小谢连忙问为什么,他知道这个洪班小叔说话少。但都是精髓,只不过有时候得猜,洪霞在场就要她来负责翻译。
洪霞捂着嘴笑起来:“他的意思是说,我爸爸是不会给你们演示的,他比较反感这个。”小谢这才明白,觉得很遗憾。
洪班指着洪霞,说:“她也会。”
小谢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啊?”洪霞瞪了弟弟一眼,说我会倒是会,只是没有爸爸那么厉害,我从十四岁开始跟他学法。现在只能把筷子立在水盆里,你要看吗?小谢说当然。
洪霞找了个木桶,小谢拎着到河边装满清水,洪班并没有跟着,可能是觉得没意思吧。洪霞手里拿着一支筷子。她坐在木桶前。低声念诵咒语,还用手掌在木桶的水面上方十几厘米处来回划动,最后将筷子直直地松开,筷子掉进水中,却并没有沉底。而是一半浮在水面上,另一半在水下。
把小谢看得嘴都合不拢,他用手扶着水桶,仔细地斜着侧着看那根筷子。忍不住把手伸进水里去捞筷子的下方,没想到筷子立刻沉下。再也浮不上来了。
“看你,把我的法术都给破坏啦!”洪霞嗔怪,小谢就嘿嘿地笑,洪霞把筷子捞出来,去打小谢的脑袋。小谢抓住她的手,洪霞把手缩回,涨红脸笑着跑开。
小谢每天都和洪霞在河边或山里玩。两人都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不免有些对眼。有时候两人单独到山里摘果。小谢大胆地牵过洪霞的手,她也不抽回,就让他牵着。
转眼十几天过去,按理说小谢早就该犯病了,可居然一直没事。这时小谢的父母才相信,儿子身上的邪已经被驱散。他们高兴得不行,连忙取出两百块钱递上去,这是他们家仅有的全部积蓄。
没想到,洪舅爷根本没收,他说:“我们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巫师,在村里的任务是保佑一方平安。既然老天爷让我们洪家做巫师、学巫术,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人治病,而不是用来赚钱。”
小谢的父母怎么硬塞也不行,洪霞笑着说:“哥、嫂,把钱拿回去吧,我爸爸不会收的。”两人只好收回钱,一直在道谢。
出来半个多月,小谢的父母都有工作,那时候的单位大多是工厂。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请长假是很难的事。两人打算带着小谢回湖北,可小谢却不想走,他的理由很充分,仙桃离腾冲又远,交通又不便,下次再来不知道要哪年,所以想多呆几天。他父母不同意,可洪霞也说,最好能让小谢多呆几天。看看效果。
可能是大家都看出这对少男少女互有好感,洪舅爷也没反对,洪班虽然沉默寡言,但毕竟是孩子,也希望小谢留下。但谢父母说不能太长,最多五天,到时候就要回家,爸妈得上班赚钱,要是请长假没完,被单位开除就得喝西北风。
这五天,小谢和洪霞真是依依不舍,两人每天都去山里和河边说话。转眼过了三天,再有两天小谢一家人就要走了。他牵着洪霞的手坐在河边,说:“后天我就要回仙桃,以后还得继续上学,高中毕业要考大学,要是考上了,我就来腾冲看你,还想接你到我家玩,好吗?”
第0836章 巫祖师的愤怒
洪霞很高兴,连连点头,她长得漂亮,小谢胆子也大了,就想亲她,被洪霞推开,她笑着问:“你知道我们洪家为什么世代都会巫术?”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秘籍、口诀之类的东西?我看武侠小说上都是。”小谢回答。洪霞笑着说还真让你猜对了,是有一本关于苗巫术的书,是上百年前就传下来的,我和洪班都要学,以后我们也是村里的巫医。可还有更重要的,我们洪家能顺利地修习苗巫咒,必须要靠它。
小谢来了好奇心,连忙问那是什么。洪霞歪着头,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我爸爸说只有洪家人才有资格可以进去见它,外人绝对不让。但……你想看吗?”小谢当然说想,洪霞犹豫片刻,就让他回去悄悄把手电筒取出来。然后跟着洪霞进山。
村后面的深山,两人已经去过好多次,虽然偏僻,但白天的风景还是很好,到处都是绿树长草。鸟鸣虫叫。过了小溪,洪霞带着小谢走了一条他从没去过的地方,是距离山崖不远的一处小山坳,地势难行,坑坑洼洼的。
“这、这路也太难走了!”小谢抱怨着,看到不足两米以外就是山崖,他腿也有些发软。洪霞笑着回身拉过他的手,说我走过十几次都不怕,你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可怕的。小谢被洪霞牵着手,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打起精神跟着。
这条路不知道是谁发现的,十分隐蔽,根本就没有路,全都是半人多高的长草,只有拨开草才能前行。但既然是这样,如果没人指点或带路,也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平地还是坑。
洪霞带着小谢走了十几分钟,贴着石壁来到一处山洞。两人进了洞,这里面并不太深,但要拐个弯,看来并不是天然形成,拐弯之后的部分由人工开凿出来。洪霞打手电筒走在前面,到了洞尽头,小谢忽然看到有个很瘦的人静静地坐在洞里,他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再仔细看,那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干尸,身上穿着蓝黑相间的衣褂,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脸上和手臂都只有干枯的皮肤蒙在骨头上,尤其脸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让小谢吓得不轻。
“这就是我们洪家的苗巫祖师,已经有快两百年了,”洪霞说,“当年他是清末整个云南最厉害的苗巫,临死前说让家人把他抬到山洞里,不用做任何处理,自然会变成干尸。后人以巫咒粉拜祭,就可以顺利地修习苗巫术。”说完,洪霞就跪下磕头,小谢看着干尸那张脸,也吓得连忙跟着磕。
看到这具干尸,小谢浑身不舒服,就要走,两人拐过洞弯。洪霞脚下踩到石块,身体一歪,小谢连忙伸手去扶,慌忙中正巧摸到洪霞饱满的胸部。洪霞竟忘了躲,紧张地看着小谢。小谢血气上涌。把洪霞搂在怀里就亲嘴,两人紧紧抱着,亲个不停。小谢解开洪霞衬衣的扣子,他从没摸过女性的身体,手忙脚乱。亲热几分钟之后,小谢还想去解洪霞的腰带,但被她默默地推开,系好衣扣走出山洞。
吃晚饭的时候,洪霞的脸一直发红,洪舅爷还问她是不是病了,洪霞连忙摇头。
第二天,洪霞好像有什么心事,小谢和洪班叫她去河边抓鱼,她也不去。后来小谢私下悄悄问她怎么回事,洪霞说:“我、我昨晚做了个梦……”
小谢笑了:“你从来都没做过梦吗。是噩梦吧?没事!”
洪霞害怕地哭泣:“我梦到……巫祖师很生气,还要我杀了你。”小谢心里一震,说为什么会做这种怪梦,肯定是你自己心里害怕,才会有这种梦。他安慰着,还讥笑洪霞胆小,做个噩梦就哭。
当天晚上,洪霞突然发起烧来,还说着胡话:“不能杀他,不能杀。”大家都很着急,小谢的父母建议连夜送到镇卫生院,但洪舅爷却摇摇头,说没用,这不是医院能治的病。当时谢家三口人都有些生气,但又不好说什么。
洪舅爷让大家把洪霞抬到祠堂里。平躺在地上,他点燃七柱香,开始施巫咒。那香燃出来的烟四散乱飘,就像分别被一股风给吹走,十分诡异。
第二天。洪霞醒来,烧也完全退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洪舅爷问她是否知道怎么回事,洪霞摇头否认。小谢虽然不懂巫术鬼神,却也觉得似乎和那天在山洞里的事有关。但不管怎么说。洪霞的病好转,这就比什么都好。
明天谢家人就要走了,村民们对洪家人非常尊敬,知道这是洪家在湖北的远亲,纷纷把自家的土特产弄了些送来,最后小谢的父母说实在背不动,就笑着婉拒了大家的好意,说这次出来因为太急,什么都没拿,下次有机会还要再来,到时候也带湖北特产给大家吃。
当晚,小谢迷迷糊糊地睡不着,半梦半醒中,似乎看到洪霞就站在自己的床前。他忽然惊醒,屋子里只有父母睡在另一张木板床上,并没有别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谢心里发慌,就爬起来走出屋子。这段时间因为他已经不再梦游,父母也总算能睡几晚好觉,所以都没察觉。小谢站在空荡荡的院中。什么也没有,他本想转身回去继续睡,却似乎听到院门外有什么声响。来到门前,贴着门板,从两扇木板中的缝隙向外看去。
借着月光。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慢慢走向村后的方向,好像正是洪霞。小谢连忙打开院门,低低喊了两句。可那人影根本没停,似乎还走得更快了。
这种小村寨可不像城市那样有小偷小摸,村子里民风淳朴。晚上不锁院门也没关系,那人肯定不会是贼。小谢看到院子里的桌上放着手电筒,就连忙抓在手中,跑出去,想追上看看到底是不是洪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