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江媛来见我。”
“遵命, 主子稍等片刻。”
不多时宫人便带来了江媛。
眼前的江媛依旧是婢女服饰, 但她行动稍有不便,行礼时手背上都是青紫的伤痕。薛盈也不知为什么要见江媛,也许她还有些想不到的, 想问问清楚,以后不让自己再这么蠢笨吧。
但薛盈一直没有先开口。
江媛道:“主子召奴婢来此有何吩咐。”
“你还是奴婢。”
“这是自然,奴婢永远是您的奴婢。”
薛盈淡淡一笑:“我以为你是喜欢东朝的皇帝,才这般拿命帮他。”
“主子误会了,奴婢对皇上只有恩情,愿意誓死效忠,并无它念。”
“誓死效忠?”薛盈讽刺道,“你从前不也对我说过这般话。”
“从前奴婢对您说的,都是真的。”江媛抬头凝望薛盈,“是皇上命令奴婢对您誓死效忠,主子在寺庙郊外被薛淑所害,奴婢宁愿不要双腿也要保护您的护身符,只是因为记着皇上的交代,事事都要让您开心。恭亲王叛变,奴婢舍身护您周全,是因为皇上嘱咐奴婢,我的使命就是保护您。”
江媛继续道:“皇子诞生那日逢雨后七彩天虹,那是不详之兆。主子知道吗,奴婢是个粗人,并不懂那些道理。一切都是皇上提前告诫奴婢的,所有意外他都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他都交待着奴婢。他待您情深义重,一点都不比周朝皇帝差!”
“可我的丈夫只有一人。”
“主子,你想想,奴婢在您身边有伤害过您一分么。”江媛失笑,“哦,除了得知您怀着身孕那日。”
薛盈震住。
“奴婢会些医术,搀扶您时把到您的脉搏,得知您怀上身孕后想让您滑胎。那次是奴婢私自做主,皇上得知后命奴婢自罚。”
薛盈忆起来了,山林中那一日,她瞧见白湘与江媛时江媛额头青紫一片,白湘说是江媛自责,才跪地一直朝老天爷祈福。
此刻薛盈内心愤懑不已,可她望着江媛如今的遍体鳞伤,哪怕她现在要了江媛的性命她也出不去这样啊。
“皇上只派奴婢保护您,从来没有让奴婢伤害您。”江媛望着薛盈问,“难道主子心里就一点都不感动,皇上在您心里已没有一席之地了么。”
薛盈道:“你做尽卑劣之事,险些害了小五,还想指责我么——”
“不敢。”江媛跪地俯首,“是我害了皇子。您看到奴婢此刻的伤了吧,因为这一路奴婢给您喂了药,皇上得知后怕您身体受害,所以早已惩罚了奴婢,您还想如何罚,就一并罚了吧。”
薛盈许久才开口:“你对子成的情,也是假的。”
江媛脊背一颤,沉默后道:“是,都是假的。”
“为什么。”
“我一旦动情,你们更不会疑心我。”
薛盈失笑,她原来还没有一个婢女精明,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她几年前种下的因。
江媛已经退出了殿,外边已是深夜,薛盈想去殿门外看看,被宫人挡下。
“主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您需要什么跟奴婢说吧。”
殿外响起一道脚步声,封恒走进殿中,宫人忙朝他跪地请安。
薛盈站在寝殿里,封恒屏退了身后的随行宫人,他穿过珠帘走到她身前。
“饭菜合口吗。”
“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带你去。”
但是薛盈行走的范围只是这座皇帝寝宫。
华章宫里守卫森严,宫灯摇曳着拉长薛盈的影子,她垂眸沉思,恐怕她如今只能智取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但是她该如何智取?
她的心思怎么比得了封恒深。
行到一处花园,薛盈不再往前,停在了□□中。
“盛俞如今怎么样了。”
“白日你已经问过了。”
薛盈袖中的手握成拳头,她问:“小五如今怎么样?”
“我不会伤害孩子,那是我护下的孩子,我会保他永远平安无事。”
薛盈松了口气:“他在皇宫还好好的,对吗。”
封恒颔首:“等擒下盛俞,我会派人接弘至跟你团聚。”
薛盈横眸,一双柔美的桃花眼里生出恨意:“你就这般想拆散我们一家三口。”
“盈盈,你在说此话的时候,可曾想过会伤我的心。”封恒苦笑,“老天捉弄,让我与你就差了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如果承启十二年我接走了你,你如今就是我的妻子。双十育儿女,三十做嫁衣。你从前想要的,我也许早已帮你实现。”
“难道你还不懂那些都过去了么!”薛盈深深无力,她握住封恒的手臂昂首望着他,“在我得知你为了我断掉双腿后,我其实一点都不恨你了。可是你不能将我带到这里,因为我已经嫁人了,我心里只有我的丈夫与孩儿!我求你醒醒吧,世间不如意事常有,你如今坐拥江山,比我好的有无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