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魏帝来势汹汹,她是打定主意了要一举拿下成都啊!”一听说曹魏的兵马已经发兵攻打广汉郡,蜀汉朝中上下无人不惊,自然都是怕的。
“以逸待劳,紧守城池,将士在前,诸君何惧?”诸葛亮就像是没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气轻云淡地问了一句,表露了对这件事镇静。
诸葛亮站了起来,走了出来,“若不然,依诸君之意,不打了,直接开城投降曹魏?”
哪怕是有这个打算的人,也绝计不敢当着诸葛亮的面说出来,连连与诸葛亮摆手道:“丞相,我等并无此意,并无此意。”
“诸君在益州多年,曹魏帝待世族们如何,各位这居于世族又如何,想必你们是清楚的,如何选择,我想诸君也是有数的人,不必亮再提醒。”诸葛亮岂不知大战在前,民心安定是何等的重要。
不过,世族们有了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在前,是绝不敢对曹盼抱着什么友善的,可以说,如今这天下世族保存得最是完善的莫过于益州了。
曹盼前几年是怎么对世族大开杀戒的,虽然是,那是他们想要叛魏在前,但是那叛魏不也是被曹盼给逼的?
兴科举,让天下寒士都跟世族们并肩立于朝堂了,这是要将世族的傲骨全都给打断。世禄世卿,显然曹盼是容不得的,既然如此,长此以往,将来有一日,曹盼若是再也容不下世族,他们还能活?
哪怕那是后世的事,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曹操昔年是如何对待世族的,那也是有杀人灭族的先例在前的,曹家的人,曹操不是好相与的,曹盼那就更是。
曹操杀人还要更痛快一点,曹盼却是用钝刀的,一刀一刀的钝着拉,直把人折磨够了才把人给弄死。
“丞相,我们对曹魏,究竟是有多少胜算,这广汉郡究竟能不能守住?”比对了曹盼与蜀汉的优势,果断的还是希望诸葛亮能够撑住,只要能撑住了,他们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保住了。
诸葛亮面对一张张包含殷切目光的脸庞,“汉弱魏强,诸位都是心理有数的,粮草运输,皆以木牛流马,所有的将士都在前线。亮只能说,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这四个字是何等的无奈,又是何等的决绝表态。诸葛亮让人准备的两千只东西正是木牛流马,以之替代将士押粮。
“当世之人,独丞相能与曹帝一较高下,我等俱听丞相调遣,请丞相一定要守住成都,成都若在,大汉还在,成都若无,大汉,大汉……”有贪生怕死的人,自然也有那忠心于汉的人。
诸葛亮上前握住那人的双肩道:“御史大夫所言,亮自明白。亮,一定会守住成都的。”
哪怕艰辛不易,诸葛亮也不会轻言放弃的。且如今,胜负未分,局才刚开始。
“有足够的兵力,能不跟人耗就不要跟人耗,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粮,这两样东西都关系重大。”前线战事连连传来,曹盼却在帐中依然的教着曹恒,曹恒听着连连点头,问了一句道:“上次我听到无名说,我们国库没钱。”
曹盼道:“是啊,连年征战,国库是没钱。”
“可是母皇为什么还能养地么多的部曲,战马,还能打仗?”曹恒对这个问题显然很是好奇,曹盼道:“因为国库没钱,但是母皇有钱。”
对此,曹恒想了想道:“母皇是大魏的皇帝,母皇有钱,难道不是大魏的国库有钱?”
曹盼摇头道:“当然不是,皇帝自己有钱跟国库有钱是两码事。这么说,国库里的钱那都是天下百姓的,是一国所有,并非是皇帝自己一个人的,皇帝只是代天下百姓把百姓的余钱放到国库里,当百姓需要的时候就得拿出来给百姓用。所以国库里的每一笔出入都只能用到百姓,用到大魏朝上。哪怕是皇帝,那也无权私挪国库的一文钱。”
“而皇帝自己的钱嘛,就比如你母皇,自己的钱母皇想要自己花就自己花,想要用到百姓身上就用到百姓身上,谁都不能说朕的半句不是。皇帝的钱,跟皇帝的国库里的钱,并不是一样的。所以啊,咱们不能打国库的主意,但是我们也得要有自己的私房钱。”
“我听无知说过,古往今来只怕是没有哪一个皇帝有母皇这般富裕的。”曹恒听说的不少。
曹盼笑问道:“那无知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母皇会这么富裕?”
“说了,无知说母皇手握天下的盐利,昔日齐国因盐而富国,母皇只需出一点点的人力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那是比昔日的齐国还要富。而这些都是母皇的私产。但是无知也说过,母皇曾提过盐以官营,只是被当初的祖父否了。母皇,为什么母皇要盐以官营,为什么祖父又不同意?”
听到这样的问题,曹盼是真开心,开心地将曹恒抱了起来道:“阿恒这个问题问过别人吗?”
曹恒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问别人。”
“哈哈……”曹盼很愉悦地笑了起来,曹恒道:“他们既不是祖父,也不是母皇,对祖父和母皇的想法,哪怕有所猜测也不一定都明白。”
“对,没错,哪怕他们猜到了也不一定能懂得。来,母皇再问,你知道如今大魏的天下,以官营的都有什么?或者母皇换一个问法,大魏的国库收入主要来源于哪里?”曹盼把曹恒放到对面坐着,母女俩正面相对。
曹恒听到曹盼这么一问,想了想道:“田赋、算赋口赋、徭役和更赋、户赋,还有就是铁,公田、屯田收入、官营收入。”
点点头,曹盼道:“这些的对象是不包括大部份的士族的,士族有特权而得以免赋,所以针对的就是普通的百姓。赋是大头,而赋之所取皆自百姓,随着国库的钱越少,而国家需要养军队,养朝中的那些官吏,只凭区区的铁营还有公田、屯田的收入是不够的,那么大头依然还是在赋收。”
“可是,百姓们的收入都基本是不变的,赋收在不断地增加,岂不是让百姓活不下去?”
这说得没错,自秦汉以来国库的收入来源大部份皆是征收百姓而得,税收一高,百姓没有了活路,也就反了。
曹盼对曹恒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露出了笑容,“看来元直有跟你说过自秦汉以来历史的收赋,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此曹恒点点头,表示曹盼说得没错,也不用曹盼再问,而是继续地道:“元直说,汉高祖刘邦在汉初时采用的是轻徭薄赋之策,以十五而税一,乃至汉文帝,又有田租减半之诏,是为三十税一。”
这些东西曹恒竟然能记得如此清楚,曹盼更是高兴了,问了曹恒道:“那你知道为什么盛世之时,皆以轻徭薄赋?同样是轻徭薄赋,纵以恒、灵二帝之时,也只加十钱而已,然而却有黄巾起义,最后汉还是亡了?”
如此问题颇是深奥,让曹恒半天答不上来,与曹盼摇了摇头,“请母皇指教。”
这般老成的模样,引得曹盼再次笑了出来,曹盼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的阿恒怕是弄不明白,不过阿恒可以带着这个问题,慢慢地看,慢慢的想。母皇先为阿恒解惑,为什么当初的母皇要求盐以官营,而你祖父却不愿意。其实与母皇刚刚对阿恒提出的问题也算是有关联。”
“左传有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母皇以为,关乎民生者,亦当为国之掌。所以站在母皇的立场,盐之大事,关乎天下百姓,盐之重不亚于粮,百姓皆不可缺,若以旁人掌握,就好像母皇掌着一般,能养天下兵马,可贿赂天下之人。”
“母皇愿将盐田充作官营,是为大魏,但是你祖父那时不同意,也是因为大魏。”曹盼把话挑明的给曹恒说,曹恒认真地听着。
“无知可曾告诉你,母皇是在什么时候提出盐以官营的?”曹盼并不一味的只是自己讲,更是引得曹恒去想。
“说了,那是祖父大寿时母皇要送给祖父的贺礼。”墨问讲故事倒也没有断篇,该讲的都讲完。
得亏了曹恒聪明,该记的都记着。
“那时汉帝还在,纵已立魏国,若以盐充官营,那是要算到魏国库,还是要算在汉国库?盐田是母皇弄出来的,母皇帮着你祖父养兵养马,你祖父再不必为钱财发愁,若是交到了官营,想用就没那么容易了。”曹盼把这点心思与曹恒说破,而曹恒想了想又问道:“那,母皇登基之后,为什么又不提把盐以官营了?”
“你以为如今这满朝文武大臣谁不盯着母皇手上的盐田,只是他们都不敢提而已。先时母皇会自觉的提出盐以官营,因那是利于大魏,利于你祖父的大事,如今母皇不提,并非要将此事搁置,只是暂时不提,将来必是要做的。钱在自己手上,要怎么花是自己说了算,交到了别人手里,想花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今我们要与蜀汉打仗,这修堤筑坝是样样都要花钱,等着国库一套程序走下来,堤坝都能修好了,兵贵神速,哪里等得了。”
想了想,曹盼又补了一句,“你是没母皇的运气了,盐以官营是誓在必行的,这是于国家长远而言是大利之事。但往后你也得自己想办法挣钱,千万不能连私房钱都没有的叫人把你掐得死死的。真要做成这样,你也够惨了。”
曹恒……私房钱那是什么东西,还要会挣钱,她是要现在就开始学着怎么挣钱了吗?
“母皇,我要学的东西很多。”听完之后,曹恒郑重地跟曹盼说了这一句。
对此曹盼点头道:“是,三省六部的那些人,你要多跟他们学学,各有所长,有所长而学之。”
曹恒拉着曹盼的袖子道:“最重要是跟母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