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时琴算是懂了,她被人讹上了,想到还呆在机场等待的时黎,她肯定是不能叫保险公司的,这一来二去不仅耽误时间,倘若时黎回去打听消息,她的计划准要泡汤。

这两人见她不肯下车,扬起巴掌重重砸在玻璃窗上,吓得时琴心惊肉跳,她平日里虽然喜欢玩阴的,但交手都是体面人,哪里撞到过这样的直面恐吓,唬得不知所措。

时琴缩在位置上咽口水,身后的其他车见状疯狂按喇叭催促,这是双向两车道,一旦堵住后车都动不了,时琴被吵得头晕,按着方向盘大喊,“够了——说吧,究竟要多少?”

时黎喝了半杯咖啡,没等到时琴,等到服务生。

系着卡其色围裙的少女模样青涩,看样子是趁着空闲打暑假工的学生妹,说话语气又轻又不自信,“女士,抱歉打扰了,请问您愿意拼桌吗?这里有位先生需要位置,但现在只有您这里有空位……不好意思打扰了。”

时黎将自己的手提包拿开,示意可以。服务生松了口气,又道了几句谢,很快就引着一个男人就坐。

一靠近就是柏木特有的气味,时黎嗅着,似乎是万宝龙tarwalker,鹤川偏爱这种雪覆松木的味道。她好奇抬眸,只是一眼,就定住。

陆商?!

面前的男人灰色西装,身材高挑修长,偏偏神态冷漠,镜框挡住眼中的深思,透出皮囊的是温文尔雅的无害气息,毫无印象中的阴冷狠戾。

这让时黎想到了陆鹤川。

本能,她从心底泛起恶心,他抢了陆鹤川的家业还嫌不够,连他的神态、喜好都要学了去?

时黎站起身想走,陆商却攥住她的手腕,她挣扎不开,见店里人好奇朝着他们看来,面子下不去,只能乖乖坐下,咬紧牙低声问,“干什么,放尊重点。”

陆商眼神淡漠,嘴角却轻轻勾起,“向嫂子问好。”

时黎怒极,她就知道这种人披着羊皮还是狼。先前鹤川还在,她逼着陆商喊自己嫂子,他不肯,现在却故意用这个激怒她,“你别太过分——”

陆商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侧身靠在椅背上微微挑起下巴,讥诮反问,“你说晚上有我的约会?”

时黎气笑了,这个人还是那么自作多情那么不要脸。

她刚才是想利用“追求者”婉拒时琴将她许配给陈必达的“好意”,所以临时编了个不存在的男人,姓“陆”也仅仅是她脑子里只想到“陆”这个姓,也不知道这听墙角的怎么就误会了?

时黎拒绝跟他解释,她不想与这种人废话。

陆商却不想放过她,攥住时黎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的手很干净,指节修长匀称,指甲剪得很齐,时黎能感觉到一阵阵热度顺着皮肤浸入她的血管,让时黎情不自禁想要更用力甩开他,“既然时小姐感兴趣,陆某人不介意设宴为时小姐接风洗尘。”

“毕竟,咱们是多年的好友。”

他嘴角挂着熟悉的、令时黎憎恶的笑意。报复性,时黎也笑了一下,“陆商,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我说的陆先生是鹤川,他可经常带我去明公馆,这两个词与你有关系吗?”

时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唇线也绷得死死的,心中解气,继续羞辱他,“陆商,你这辈子都别想超越鹤川,你永远都只是他身后的影子。”

时黎仰面看他,等着他爆发。

陆商没说话,好一会儿,突然低声笑起来,“时小姐这些年嘴巴上的本事长了不少,看来鹤川不在身边,吃了不少苦?”

他松开了时黎,慢悠悠从位置上站起来,目光平和,“忘记通知时小姐,明公馆已经被我并购,你说的两个词汇现在属于我,倘若时小姐邀请别的陆先生,请另择他处。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会议,时小姐如果后悔,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一定、好好地、为您接风洗尘。”

明公馆被卖了……?

时黎说不出心中什么样的感觉,总归是与遗憾、不甘有关的词汇,她不在的四年,四九城发生了很多她还来不及了解的变化,这是她出生的城市,第一次让她感觉到陌生。

激光镂空的雅柔白名片被陆商随手搁置在咖啡桌上,时黎扫了眼,上面只有“陆商”及一串号码,不难猜测出这是陆商的私人名片。

他倒是把陆鹤川的脾气学得一等一,还好他还要点脸,没有照搬鹤川的所有嗜好,镂空的花型不是梅而是劲竹,时黎没急着收,而是等到满头大汗的时琴出现,才悠哉悠哉将名片慢动作塞进卡包。

时黎确定自己的动作足够引起时琴注意,她没忽视时琴倏地变冷的视线、绷直的下颌线,时琴强撑着慈爱,假笑着拍了拍时黎的肩膀,“四年没见,黎黎又变漂亮啦。”该死的狐狸精,不就一张名片,耀武扬威什么?

“姑妈,咱们过年不是才见过?”

时琴一时语塞,时黎却不想同她废话,直截了当要求,“姑妈,咱们快点去医院。”

之前,时黎赶到医院时,恰好撞上时琴表姐说话,她没敢声张,只隔着玻璃层小心翼翼看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爷爷。老人不复过去的强硬,虚弱躺在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心电监护仪波动的频率时高时低,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时黎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只有一个人,身边围绕着豺狼,她很怕自己撑不住,很怕爷爷再也起不来,但她只能忍耐,她必须要忍,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连抗婚都要借助陆商的力量,她根本没有可能与狠狠咬住时兴集团的亲姑妈争。

一路上,时琴主动开口缓解沉闷的气氛,“黎黎,别担心,我请了最好心脏科医生,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想到什么,她又柔了几分语气,“唉,今天姑妈为了尽快来接你,撞上一辆小皮卡,那车的主人是个敲诈勒索的外来务工人员,讹了姑妈八千块……最近家里也是,多病多灾的,什么事情都感觉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进来了。”

她明里暗里讽刺时黎是扫把星,时黎假意不知,飞快从包里掏出一本kjv版《圣经》,这是她印度室友赠送她的护身符,时黎认真看着时琴,虔诚将手按在圣经封面上,说:“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时琴:“……”死丫头。

第3章 离去

时黎对人对事是不同的态度,唯有面对时怀瑜,才会真的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记忆中的时怀瑜无所不能,他站得笔直,声音洪亮,会帮她买喜欢的任何东西,看着躺在病床上、艰难呼吸的老人,时黎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

爷爷,爷爷……你最爱我了,你醒醒好不好?时黎不想长大,时黎需要你的保护,站起来好不好?梨子愿意把自己的寿命分给你,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站不住,觉得双腿发软,只能跪在病床前,拢住时怀瑜的一只手,低头沉默。

时琴站在门后,隔着小小的玻璃窗,露出古怪的笑容。

死老头活不了多久的,早在半个月前,她趁着老头病得迷迷糊糊,让律师操刀一份遗嘱,骗老头签了字。

看着相依的一老一少,时琴觉得痛快。

爸爸,你一辈子偏心,临死前也该为女儿做点什么吧?

杨莉走到她身后,搂住时琴的腰、撒娇,“妈咪,我想去巴黎看秀,外公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时家虽然落魄,好歹也是体面人家,绝无可能掌权人死后,子孙日夜笙歌的,春夏时装周就要开展,老头可别耽误了她出门交际,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邀请函。

杨莉心跳的很快,她已经能幻想出来时黎被她扫地出门的场景。她受够了时黎的高高在上,都是时怀瑜的子孙,老头偏心偏到太平洋!时黎成年,老头眼巴巴去定了个世界第二大的天然粉钻,她呢,定件礼服都不能走公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