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1 / 2)

“不用,不用,看病人要紧。”

“那就麻烦两位了。”这两人急火火的坐不住,卢斯也只能随他们了。不过看他们走了,卢斯特意叮嘱无常,对这两人多加照顾。这是真正有能耐的好人,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母白莲花——非贬义而是彻底的褒义,大多数人会觉得他们傻,可世界上很多事,没了这样的人,就不会有未来了。

卢斯真心感激尊敬这两位胡大夫。

其他大夫虽然也有攀比之心,但是想一想,他们不过在这地方一个月,就已经有身陷地狱之感了。这胡家几代人都搁在这天花上了,还是人家自愿的,有公心的大夫也就歇了攀比之心。又有卢斯给这两位撑腰,即便是有歪心思的大夫,这时候也都缩回去了。

大夫的事情,卢斯就不再管了,转过头来继续照顾冯铮。

冯铮的身体,是真的一日好过一日了。

他的体温逐渐趋于正常,身上再没有出现新的痘疮,旧有的痘疮陆陆续续的都开始结痂。

冯铮这个样子,就要向半污染区转移了,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跟病人在一起。可是冯铮能走,卢斯却不能走。

在大牢里的人,除了后来被传染上的犯人、狱卒和两个照顾人的无常之外,其他都算是同一时间先后被传染的,后来治疗情况也大致相同,可除了死亡的,所有人的恢复程度也有明显的差异。

冯铮身上的痘疮依旧存在传染性,但毒性已经很低了,从他本人的状况来说,也只剩下修养恢复了。

但还有其他许多病人,依旧出于危险当中,高烧不退,痘疮溃烂,正是生死之间的时候。

卢斯要继续在重症区坐镇。

冯铮老老实实的让人抬走,然后在离开隔离区的时候,卢斯给他彻底的把被褥、衣裳从里到外换了个干净,这些稍后都要送出去烧掉的。半隔离区里,他要从头到脚都穿新的。这是为了防止他将痘毒带过去,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从死到生的仪式?

冯铮抿着嘴唇,他憋得难受,他想问卢斯“你非得去吗?”,他又想劝卢斯“别去了”。可是他知道,这要是卢斯生病,他是主持大局的人,那现在他也得把卢斯送走,自己留下,更何况,之前卢斯已经不顾大局的把公事都扔给薛武贵了。

当时可以说是情非得已,其他无常也能够理解,可现在要是他也跟着去了安全的半隔离区,把其他无常都扔下,那就太不是东西了。这种做法,会让他们两人过去多年竖立起来的威信,都毁于一旦。对他们本身来说,这也和他们的性格不符。

可是理解归理解,但病重之后,现在正是冯铮最软弱的时候,且他作为一个刚刚走过生死路的人,他比谁都了解天花有多可的痛苦和可怕——他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着从五脏六腑蔓延出来的痛苦,他很多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躺在那的是一具逐渐腐烂的尸体。

继续留在那,留在那些病情严重,痘毒满溢的病人身边,多呆上一时半刻,也就多了一时半刻被传染的可能。他害怕,害怕卢斯也被传染。

而卢斯在日夜不宁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之后,绝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好体力。即使他戴着厚厚的口罩,冯铮也能看清他眉心多了之前没有的深深刻痕,两只眼睛周围黑黑的,摘下口罩,卢斯的脸色怕是都比不上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

犹豫再三,冯铮只能这么说:“每天都去我那吃饭。”

原来是卢斯照顾他,现在就只能是他用这种方式照顾卢斯了。

“自然该如此!”卢斯的眼睛弯了起来,显然是笑得畅快,“要不然在你房里安排一张我的榻,我也睡在你那得了。”

——就冯铮一点点恢复的这些日子,卢斯反而是睡得越发的不踏实了,一闭上眼睛就噩梦连连,记不清的噩梦也还罢了。偏偏总有那记得清楚无比的梦境,让他一睁眼,就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里,他膝盖上的那大片的黑,让他按得越发严重,卢斯也知道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落下病根了,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许胡闹!”其他的都能答应,就这点不行。

再怎么说快好了,也只是快好了,他现在的痘疮依然有毒性在,依然会过人。

卢斯也就当他刚才那是说一句玩笑话,笑嘻嘻的不再多言。

冯铮被打理好了,卢斯就让人把他抬出去了,还去冯铮的病房认了认门。转过身,卢斯就开始了他该做的工作,不过,他并没有将主导权从薛武贵那里再要回来,反而让薛武贵依旧负责主要事务。

对卢斯来说最艰难的那一阵过去了,对薛武贵来说,同样是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了。冯铮病情最严重的那一阵,也是这地方大量病人病情最严重,所有人最拿不准方向的时候。当时主持着大局的是薛武贵,并且他带着其他人撑过来了。

卢斯不是抢攻的人,更不能让下属辛劳,他来摘桃。

这次的大功,是薛武贵的。

那边薛武贵等了半天,等不到卢斯来,亲自来找,才看见卢斯已经跟其他无常忙起了正常的活计。薛武贵虽然少言寡语,但他不是傻子,卢斯这什么意思,他顿时就明白了。薛武贵也没过去多言,而是默默的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就这么过了一天,等到转过天来,卢斯在隔离区这边忙了一上午,就有无常来大着胆子问:“将军,您歇歇喝口水吧。”

“不了,大家都口干,到了晌午就好了。你是赵一毛吧?怎么轮班把你给轮进来了?”

在隔离区不能摘口罩,要喝水就必须得到休息区去,那就得是一番折腾,上厕所也是。不过,其他人都是三班倒。所以在自己当班期间都是能不喝水就不喝水,等到自己的班完了再喝水吃饭。

只有卢斯不是,最早李铁没来,卢斯几乎十二个时辰都在这,后来李铁帮他换班了,他一天也有十个时辰左右不离。现在冯铮转去半隔离区了,那里就轻松多了,可是卢斯自己却并没有跟过去,非但没有跟过去,他甚至比过去更辛苦。

都是在这照顾病人的,卢斯到底是不是实打实的下了力气,谁都看得出来。

在这里的无常们,对卢斯把他们甩开手去照顾冯铮的行为,还是理解的。

第279章

卢斯甩手,无常们理解归理解, 可不表示他们心里就不别扭了。毕竟这可是个丢命的地方, 就算生病的不是冯铮一个人, 可总会让人忍不住会怀疑卢斯的这种行为是公器私用。

要不是卢斯和冯铮过去的声望够高,否则就这情况, 底下人没造反才怪了。

现在冯铮好了,卢斯没离开,依然留在这里跟他们同甘共苦,也不去夺薛武贵的功劳,这就让过去有想法的人, 立刻没什么想法了。所以无常的心思也都挺单纯的,都是直来直去的。

反而是薛武贵被当了坏人,有人私下里议论说他太狂妄, 将军不要他的权归不要, 他怎么着也得过来说一声吧?就这么不吭不响不闻不问的, 是怕将军过去夺权还是怎么地?就这破地方的权,当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这就是薛武贵之前一声不吭离开的原因了,他这个最任劳任怨的人,反而成了恶人了。

这还是卢斯去见冯铮的时候, 听李铁说的。

卢斯这两天心情好多了, 所以一听李铁这么说,他倒是有心情跟他闲聊两句了:“那你说,你薛叔叔是好人还是坏人?”

“薛叔叔是好人……还是为义父和干爹着想的好人。”李铁规规矩矩道。

“哦?他视你义父我如无物,竟然是好人吗?”卢斯冷笑, 斜眼看着他。

李铁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卢斯会这么说:“义父……”他看了一眼冯铮,可是冯铮躺在那闭目养神,表情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卢斯道,“薛叔叔这不是跟义父对着干,是故意自己做了恶人,抬了义父,贬了他自己。”

“你确定?”卢斯阴沉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