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姐姐是活活饿死的。
那第三个人后来也开了口,蓼仲谨貌似豪爽,其实小肚鸡肠,而且但凡是伺候他的女子就都让他给弄死了,他出恭时旁人也都要避开,就有人怀疑他其实不行。有一回蓼仲谨喝醉了酒,让个侍卫搀扶着在酒楼的茅厕出恭。等他酒醒了,就找了个借口将那侍卫绞杀后,尸首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这人就是当初那个侍卫的契兄弟,只是当时两人的事情没跟旁人说。后来他杀了蓼仲谨,扒下他裤子,本来想把他下身捣烂的,结果发现这人竟然根本就是个天阉!于是这人把他裤子又给穿回去了,就想着日后要将这消息遍传出去。
蓼仲谨身边最忠诚的人原来是三个跟他有深仇的人,不过也是,那么一个残暴之人,哪个脑子正常的人还会对他忠心耿耿?
第252章
不过, 冯铮丝毫也没有同情这三个人,固然他们跟在蓼仲谨身边, 是为了报复, 但他们跟蓼仲谨已经十分亲密,想杀他一剑捅出去就好,可他们非但没报仇, 反而助纣为虐。嘴上说的是为了让蓼仲谨更痛,不愿干脆的让他没了命,可实际上,他们却恰恰造成了更多的可怜之人。
这三人说出这些过往,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熬住酷刑。掌刑人却也恰好借此机会攻破他们的心防,又过了一个时辰, 三人中有两个人扛不住的了。
这两个人所说的都不是一个地方。
冯铮现在所在的山, 就是其中一个地方。他倒是找到了那人说的山洞,里边也有些人生活用品的必需品,粮食、盐、兽皮、柴禾等等,可是, 这些东西都已经许久没用了。在米缸里的粮食和盐还好,柴禾已经受潮,该是有狐狸之类的小野兽进来过,兽皮被咬得坑坑洞洞的。
卢斯的密信传来, 冯铮打开之后,神色就是一僵。卢斯心中说得简单, 只是说开阳出了点事,让他能在这边查多久就呆多久,不着急回去。
怎么可能不着急回去?这连前因后果都没说明白,那可是比长篇大论都危险,很明白的就是说连无常司的密信都不安全了。对了,还有信使。
“开阳到底怎么回事?”冯铮让左右退下,把信使叫到个小山头上说话。
“太子遇刺了,辛亏卢将军赶到,把太子给救下来了。不过,太子和周大人都受了伤。”
冯铮瞬间惊了,他是真没想到竟然真有人会干出行刺的事情来:“太子身边的护卫干的?!”
别看太子每次都是跟周安轻车简从的,但那是表面,实际上两人暗地里跟着一大帮子惹呢。听到他遇刺,冯铮只能想到是内鬼干的。
“太子是在个酒楼里遇刺的,他的护卫在隔壁吃喝,还叫了歌姬来,结果那歌姬有问题,在香里加了麻药,把人都给放翻了。”传讯的无常尽量把话说得简洁明白,也没任何他自己添加上去的主官判断,可听语气就能听出来这人的不懈。
五十多个人,只靠加了麻药的两根香就全完了,这还是太子身边的近卫呢,多能耐啊。
“这态度可不能带出出来,京里你们卢将军怎么安排的?”
“将军,这不是对着将军您,属下才敢露出点态度来吗?”无常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得憨厚,“实在是禁军太没用,一帮子血都没见过的膏粱子弟。当然护卫这事咱们无常干不了,但那不是还有御林军吗?”
看他这么活,就知道开阳府里头,无常们过得还不错,太子遇刺这事,并没影响到无常。
“瞧属下这嘴多的!”无常叨叨半天,赶紧道,“卢将军把咱们九成九的人手都撤到庄子上,军训去了,衙门里就留下了当值的人。”
“嗯,那就好。”冯铮点点头,忽然问,“他的伤没大事吧?”
“应该是没……”无常一脸完了的表情,对着冯铮的眼睛,他笑得扭曲又尴尬,“卢、卢将军就受了点小伤,皮肉伤,真的!”
冯铮长叹一声:“知道他没性命之忧,脑子还清醒,能照常下命令,那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在这里呆着,直到开阳的风波淡下去的。”
无常硬着头皮道:“是!”
“别这么紧张,他应该也猜到我能发现的。”看那无常傻笑两声,冯铮又道,“下去休息一天再走吧。”
“是!”
等那无常一走,冯铮依旧站在这个小山头上没动,从山头上头朝下看,如今冬日百草衰朽,看得他心里也越发的憋闷。
想回去,就算知道他应该无妨,可还是想去见他,亲眼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无妨。要不然……偷偷回开阳一趟?
那想法冒出来就让他的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但随即这些草就让他自己狠狠的拔掉了。不能这么干,开阳刚出了这种大事,必然出入森严,他这时候偷着跑回去,万一被套了什么帽子呢?
就是……这拔草拔得太狠,心口不闷了,只是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冯铮越发将精力放在了追查蓼仲谨上,这人绝对还在顾县附近没有离开。卢斯其实也给他带来了一个线索——当年出温泉买地,这事情虽然在开阳没有了底档,可是在这里不见得就没人记得了,毕竟这对顾县来说是一件大事。
散了人出去询问,果然,这事不少人记忆犹新,毕竟这在当年的顾县可是一件大事。
顾县距离开阳不远,但也只有这个距离不远的好处了,它的周围环境非常不好,有山没水,也没什么特产,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大商队都不朝这里来,官员来往也都有更便捷的地方走。所以这么多年,它也只是个小县。
当年一听说这里挖出了温泉,那可是下到乞丐上到县令,全都欢欣鼓舞,甚至还传出来了皇帝要在这里盖行宫的传言。那段时间,许多开阳的权贵都派了管事的前来,跟当地的人商谈买地之事。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谁知道这消息来得猛,去得更猛,没多久就听说那温泉的泉眼极小,出水也不多,莫说建成大温泉池子,就算是要灌满个小澡盆也有些困难。
顿时那些人五人六,衣冠楚楚的管事们大多消失不见了。极少留下的那几个,还是因为之前出手快了,要跟当地人打官司的。
冯铮没去县衙里找底档,开阳的案卷都没了,顾县的能还留着?也不难为当地的县令和一干小吏了。直接就找当年的老百姓,放出悬赏来,总会有人说。即便没有,可若那人躲藏的地方真的跟温泉庄子有些关联,那也算是打了草能把蛇惊出来了!
悬赏放出去,前两天来的,却都是胡言乱语骗赏的,让一群老江湖的无常们三言两语套出究竟,全都打了板子,本来还是要上枷竖在外头示众的,可是为了不吓着真的人证,就都枷在大牢里了。只是原来的一天也改成了两天,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运气算是好还是坏了。
等到第三天上,终于来了个老人,负责的无常询问了一番,觉得终于是找着一个真的人证了。不多时,这个人证就被送到了冯铮面前。
这是个腰背已经彻底驼下来的老人,他整个背脊都弯曲了下来,他的腰腿大概也有问题,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拐杖,无常搀扶着他,缓慢的走来。
“小老儿木憨柱,见过大人。”还没到门槛,老人就膝盖一软,跪在外头了。他皱纹层叠的愁苦面容一阵扭曲。
“老人家快请起,外头冷。”冯铮和搀扶老人的无常将木憨柱扶了起来,一路扶进了房里,让他坐下。
木憨柱有些惶恐,不敢反抗,但是又觉得这情况不对,最后还是不敢反抗占了上风,木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冯铮叫人给老人上了一碗姜枣茶,老人咕嘟嘟都灌了下去,还下意识的舔了舔碗,之后才猛地意识到情况不对。老脸一红,把碗放下。
冯铮貌似没看见,坐在主位上,温声问:“老人家知道十几年前陶国公买温泉庄子的事情?”
“是!就是陶、陶国公!”木憨柱点点头,他两只粗糙的大手来回搓着,显然极其的紧张,“小老人是老实人,不该背后说人是非!但……实在是家里缺米,且小老儿知道,这要打听当年事的是无常,无常乃是抓妖魔鬼怪的,想来,那陶国公要么是家来遭了难得知道这事,要么就不是好人!”
木憨柱一脸期待的看着冯铮,冯铮心说,这老人家是人如其名,确实够憨的。即便他真是个坏蛋,再也不会跟人家说自己是要做坏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