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原来跟无常司不对付的现在不说了,原来就跟无常司交好的,更是一叠声的让无常司赶紧查清这个事情的真相。尤其紧要的是,赶紧查一查这开阳里,还有没有第二条这样的密道!
面对这种情况,皇帝也没后悔杀陶国公杀的早,让他带着一肚子秘密死了,相反他还觉得那人死得有些迟了,竟然让他这么久才发觉异样,甚至于之前年年岁岁依旧有赏赐送上……可真是该杀!
总之:“爱卿,还要尽快查实啊。”
卢斯:“……遵旨。”皇帝老爷子,我这累得快瘫了,你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这个密道案,看似没头没脑的,其实要查挺好查的。因为在开阳城下头开凿一条精确连通各家的密道,那跟在城外山头上挖地宫,难度可是要高上数倍。首先一点,开阳城可是有下水道的,且还是四通八达颇为壮观的地下排水系统,而这条密道完美规避开了所有的下水道,那么当初参与设计的人,其中必定有极其了解下水道走向的人员。
卢斯在开阳府找到了下水道的图纸,不过这已经是很久远的图了,现在很多地方的下水道已经坍塌,又有些新挖新建的。倒是找到了个被当做活地图的老匠人,又从这位老匠人那里知道,二十多年前,他有个兄长失踪了。他的这位兄长,在当时,大概就要比现在的他还要了解下水道的情况。
其次,连通各家各户,且连通的都是大户人家。这不像现代三五年就有一次旧房改造,宅男宅女不想出门的一个原因就是方向感不好,容易迷路……这年头的宅子会荒废,地面建筑可能有改动,但像是各类地窖、水井之类的,那是绝对不会变的。可即便如此,寻常人也不可能那么精确的了解到这些功能建筑的位置,这各家各户里,怕是有内贼在。
要从每家都找出一个二十几年前,或跟家里有仇、或贪财,又或极度缺钱的人,这就有些麻烦,可要从这么多家里找人,那就很方便了。广撒网,总能抓着鱼的。尤其,在开阳住了十几年从没挪过窝的官员不多,可勋贵还是很多的,那就更容易找人了。
不出两天,无常司弄到手了一条长长的可疑人员名单。一个一个小旗被分了出去,到各地查找这些人。这其中有一部分人,很可疑的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但因为这些人或者本来就是被卖出的奴仆,或者只是小人物,当时并没有被人在意。如今无常司把他们的名字罗列在一起,看着那一排排的白纸黑字,才让人感觉到触目惊心。
他们还活着吗?或者是当年就已经死了。
卢斯又找来烧砖的老手艺人,让他们看那些青砖,推敲青砖距离现在的年份,还有土壤材料。因为这年月除非是一些特殊的砖,比如皇宫地面上铺的金砖,否则烧砖都是就近原则,所以这个砖窑必定会在开阳附近。
根据老手艺人的线索,无常司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砖窑。巧合的是,在二十四年前,这砖窑附近曾经还有个小村子,可是一把火,全村人都给烧死了。当时的开阳府也追查了此时,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村子着火,烧死人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说全村一个都没逃出来,全烧死了,这就不对了。无奈,当时没能找到其它可以作为线索的情报。
同样是按照烧砖的就近原则,当时在这个小砖窑里上工的必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可是当时谁能想到,为了些砖头,这群村老少就没了性命呢?
卢斯另外分出人手追查当年精通土木的匠人,还有……盗墓贼。在地下作业,还能如此精准,反正卢斯这个现代物理和几何常年保持在四十五分以下的人(即最高分就是四十五),是知道这得有多困难。
这些匠人也都是大匠了,他们都是做阴宅的,没查出当年有谁失踪,盗墓贼那段时间失踪的倒是有六七个,可是暂时说不清,这些人是让陶国公弄来“干活”之后埋了,还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
“累死……”卢斯把自己的脸埋在一堆文书里面,他的脖子和脊背僵硬得难受,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掰就折的芦柴棒了,“正气小哥哥!我好想你!嘤嘤嘤!”
“……咳!”
“???!!!”卧槽!什么时候有人进来的!即便脸皮角质化程度颇高,防御力惊人如卢斯,此刻也觉得面上如烧,浑身僵硬,不想把脸抬起来,短暂的逃避了一下现实。
“卢将军……”
卢斯噌一声坐直了,看着来人:“是太子殿下啊……”
看着卢斯脸上写满了:是你啊,那我就放心了,可以不用担心丢脸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没为对方的信任感觉放心,反而有种怪怪的感觉。
“孤可是太子,卢将军你这样子不觉得失仪吗?”
卢斯翻了个白眼,依然坐在那没站起来,只是懒洋洋的对着太子一拱手:“臣失礼,还请殿下赎罪。”
好了,太子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感觉不太对劲了。因为这人的坦然,分明是:我见过这家伙更丢脸的样子,所以既不怕自己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怕他给我说出去。这可真是……可真是……感觉挺好的!
损友如此,人生圆满。
太子笑了起来,自己在边上坐下了:“白无常,正经点啊,我来可是为了正事。”
“哦?太子请说。”卢斯给太子倒了一杯茶,静等太子说话。
“我想……请问你,有没有法子,给女子找更多的工作?”
“啊?”
“实不相瞒,这想法,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模模糊糊的有了。”太子叹了一声,“你看你们无常司的案子,不是那些大案,就是民间的事情,女子是受害最多的。我这些日子还查了查,即便是开阳附近富裕的村镇,也多有溺死女婴的事情。他们不是养不起,就是……不想养。”太子抽了一口冷气,“惨绝人寰。”
“我想了许久,单靠一个一个抓,不行。我又想了,办个养幼院,不想养的就放到里头。可是博远就跟我说了:‘现在也有慈幼院啊。但那些人一样没有选择抛弃,而是杀害。’我就问他:‘为什么啊,为什么宁愿杀了,也不给她们一条活路?’博远道:‘因为有的人家,要以此来吓唬后来的女孩,不要在他家中投胎。而且……被杀的孩子,还是他们的啊……’”
活活淹死、用针扎死、烧死,对一个柔弱无力,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想法的婴孩,怎么残忍怎么来。但做这件事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残忍,只会害怕自己不够残忍,以后再有女孩来可怎么办啊?那当然是用更残忍的法子来,谁让你别处不去投胎,非要来我家的!
这是我家的孩子,我身上掉出来的肉,我想怎么样,就得怎么样。既然这是我的东西,我毁掉了,弄坏了,也不能给了旁人!
太子闭上了眼睛,他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他确实在为那些见都没见过生命就已经走向终结的女婴痛苦着。
一直都知道这位太子有一副赤子之心,可是……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家正气小哥哥,卢斯对其他人一直都是“另眼相看”的。他从来不敢像穿越的同胞一样,自以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能俯视这些古人。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特权时代,任你有才学、有能力,一旦行差踏错,让有权力、有地位的一巴掌拍死,那就真的只能向着黑白无常诉苦了。
太子,即便他当瑞王的时候有些倒霉,但无疑,他也是从小就怀抱着特权成长起来的。
卢斯都没想过什么争取女权,改变妇女地位,因为他就是个痞子,就算是个从良做好人的痞子,但他也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事。征召女性无常,那是工作的需要,是无常需要女性,而不是为了女性而让她们进入无常。
可是,太子这个封建糟粕的代言人,却想到了,并且,显然还想去做。
“殿下,您知道这有多困难吗?”卢斯端正了心情,问。
“我知道。我更知道可能终我一生,想做的事情也无法实现,但是,我想做。”
卢斯点点头:“殿下,继续跟我说说,您怎么想的吧。”不是激进派,想着下几条强制命令就能改天换日,并且是真心想做,那卢斯觉得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不能退缩。
“博远与我商量了很久。”太子说着,面上露出一丝甜(suan)蜜(chou)的温柔,这是个恋爱中的人,毫无疑问了,“让我明白了很多,这不是命令能改变的事情,需要的是让女子立起来,就像你们无常司的女无常一样,她们有本事,有能力。”
这个立起来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当女皇能改变女子的地位吗?有过一个武则天,唐代也曾有位极人臣的众多女官,历朝历代也都有女将军出现,可是女性直到现代其实也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所以如何让女性立起来呢?这年代是宗族与大家长的时代,其实不管男女都没啥独立财产。能干活能给家族增添额外收入的女性不管南北都有不少,可是她们依然没立起来,因为她们的财产都归了公婆。可要是他们成为了公婆,那家里主事的也是公公,公公死了,财产是归给长子,而不是妻子的。
这就是女性必须要做到的从夫、从子。
第248章
即使作为儿子,对母亲同样也需要尽孝道, 可是对母亲孝的要求是侍奉、照顾、奉养母亲母亲颐养天年, 这和对父亲的孝是完全不一样的。对父亲, 他们需要敬畏、遵从、听命,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才是孝。
她们在大家族中就是附属, 男性才是这个家族的中坚,想要平等是很困难的。现代女性地位的提高,因为大家族几乎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