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2)

“这倒也是,老夫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景大人苦笑,接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而是说起了他这三儿子景怡的事情。

景大人自白,他是寒门出身,对儿孙的教养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自己就是这么长起来的,也是这么对前两个儿子的。

直到他失手打瞎了长子的左眼,吓得妻子早产,景大人这才悔愧难当的改了态度。也因为如此,景怡这个孩子,既是小儿子,老来子,还是个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早产儿,夫妻两人对这孩子有着诸多愧疚,甚至比对盲了一幕的长子愧疚都多。

景怡就是在物极必反的溺爱里成长起来的,所以这孩子,不知不觉就“有点”骄纵。

冯铮听到这,忍不住一问:“三公子房间里的书,还有他书案上写到一半的字?”

景大人叹:“字确实是他自己的,这孩子聪明,在读书写字上都有天分,别人需要花十分力气去做好的事情,他只花一分就能做到……可是书,确实是老夫带着他两个哥哥整理过的。老夫是真没想到,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竟然……竟然看得都是那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前头还是感慨,后头景大人老脸挂不住,变得通红通红的。

他的出身,使得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努力读书,后来做官了,他在人脉上比不过那些世家子,在交际上也略有欠缺,为了弥补这两点,他只能努力做事。幸好他没碰上什么混蛋上司,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很清明的上官,一直到现在,对他来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所以,景大人年纪一大把了,还真没看过什么“成年男人的童话书”。

冯铮看景大人的表情,问:“大人是今天第一次在小公子的房间里,发现艳书?”

“是。”景大人又愧又羞。

“既然是第一次,那大人如何知道要去整理书架呢?”

“因为是在他床上发现的,老夫当时还以为……拿过来想要看一看,然后就看见了满纸的荒唐!”

“那书怎么在床上摆着的?”

“冯将军……”景大人双手遮面,“那书放在枕头下面,很靠近边沿,倒扣着,还有两页纸被折了。”

“那种发现有人来了,匆忙藏起来的样子?”

“对……”景大人低头,“实不相瞒,这也是老夫一开始糊涂,想要遮掩起来的事情,可是,老夫思来想去,家中……家中虽然有些小不快,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害了怡儿的性命啊。所以,还请冯大人能够证实老夫所想。”

冯铮没摇头,也没点头:“景大人,这种事情,在下如今给不了您任何承诺,因为不到最后,彻底真相大白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还是继续给在下说说,三公子日常,到底有什么友人,或者仇人吧?”

“其实他的友人或者仇人,拙荆比老夫清楚,可是……她就是个护犊子,怕是什么都不会多言的。老夫也是前些日子,他闯了祸,让人家苦主找上门来,才知道……唉!”

那苦主乃是开阳城里一户卖醪糟糊口的人家,这家人有个十四的姑娘,长得小巧玲珑秀丽非常。景怡跟着几个狐朋狗友不知道怎么盯上人家了,借口要买许多醪糟,把姑娘一家都给骗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不只是他们几个公子哥把姑娘给祸害了,他们的家奴,打折了姑娘兄长和父亲的腿,就让他们在边上看着,把姑娘的嫂子,还有风韵犹存的娘,都给祸害了。这姑娘被他们害了之后,血流不止,直接就去了。她娘疯了,嫂子在回家之后,夜里摸出来,撞死在了自家门口。

冯铮听得眼睛都立起来了,他是真没想到开阳城里竟然还发生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了,但是那景怡不但没死,还安安生生的回了家。从他在家里看艳书的情况看,别看他年纪小,却依然是死性不改。

“这事,那家人自然是告上了开阳府。老夫知道后,也并未给小儿遮掩。”看冯铮这样,景大人面红如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如今圣天子在朝,自然没人能遮掩如此惨事,该得到报应的人都得了,只是……只是怡儿年岁小……当初没参与,就是在边上看着……所以,老夫得以用银赎罪,也将他困在家中,让他修身养性。”

冯铮眼神未变,只是看向别处。他是不太相信这个所谓的没参与的。他是男人,是经过少年人那个年代的,男孩儿有早的十岁左右就已经有感了,十二岁,已经有那个能力了。

景大人怕还是做了手脚了,这事也算是一条线索。冯铮也是明白为什么之前景大人希望他不要外传了,这事……其他协议有没有且不说,景大人一定是拜托府尹不要外传,也成功堵住了那醪糟一家人的嘴了,否则景怡即便是能逃脱罪责,以后也别想科举了。

“大人的意思,小公子的好友,如今都在牢里,或者是也被困在家中了。”

“是,还有个富商家的儿子,被送回老家去了。不过具体他们是谁,老夫就不知道了。是真的不知道!老夫知道这事的时候,只想把那些纨绔全都砍了!丝毫也没有知道他们是谁的想法。”

冯铮点点头,表示理解,景大人是觉得那些都是带坏他儿子的坏人,根本没心思去认。

“您就只知道这件事?小公子之前经常出去吗?还有当初有没有跟着小公子的家奴?”

“有个小厮,如今也在牢里。”景大人复又咬牙切齿起来,“怡儿从小就活泼,这院子太小,一个不注意他就跑出去了。拙荆怜惜孩子,就常常带着他出去逛逛。后来他八九岁的时候,只要做完了功课,老夫也就让下人带着他出去。谁知道……老夫眼瞎,选了一个如此刁奴!”

景怡长歪了,他们夫妻二人矫枉过正的原因更多,可是人都有一种甩锅的心理,尤其是爹妈“我这么爱他我怎么会错”,嘴上说知道错了,行动上也会不自觉的甩锅。

景大人现在就是,那小厮就是被甩的其中之一。不过这人跟着景怡,跟到祸害人去,那得到一声“刁奴”的评价,也是不错。

冯铮又问了一些,结果这位景大人多是一问三不知。冯铮觉得他这反应,应该是真的,因为越问,景大人越表现出对于自己诸般无知的羞愧。再问,这年岁不小的老大人,怕是得钻到地里去了。

冯铮向景大人索要了被他藏起来的铺盖,他在景怡枕头底下发现的书,还有其余书籍。景大人都点头应了,他最丢脸的事情都说了,没必要其他的不说。

其实他想问问景大人家里的其他人的,但是……出来一看,外边已经忙成了一团。老太太跟夫人都昏过去了,找了大夫来看,说是伤心过度了。

冯铮越发感觉夫人该是知道什么,但看这情景,他也实在是没法问了。

仵作验尸也差不多了,带上景大人给出来的东西,冯铮让人去开阳府通知一声卢斯,他先带着人回无常司了。

路上,冯铮问明了仵作验尸的结果。

仵作表示:“将军,那小公子,该是先被弄得昏厥过去,之后再摆在地上,从背后被刺了一刀。”

“哦?何以见得?”

“刺死小公子的兵刃,乃是短刀,并非匕首,将军也是行家里手,若要用短刀刺人,该如何刺?”仵作又比划了一下武器的外形和长短,“短刀不长,不到一尺,刀身略窄,刃口磨得锋利。”

“短刀……”刀这种兵刃,别管长短,都是用来劈砍的,用来刺并不顺手,“正后心?”

“是。”

冯铮虽然没仔细眼看尸体,但也看了那孩子的身高,家里精养着的,十二岁的孩子却已经不算矮了,要是站起来,脑袋也就比冯铮的肩膀低一线。冯铮算计着他后心的位置:“这可不好刺……那从下朝上刺,很容易刺在骨头上划开。不如反握短刀,从上朝下刺更顺手。”

“将军说得正是,但无论从下朝上,还是从上朝下,用刀与用剑不同,总得有一个角度。可小公子身上的伤口,是笔直着进去的。凶犯用的力气颇大,短刀还卡在了骨头里,他们开阳府的把刀拔出来破坏了伤口,还崩了刀刃。”最后那句,仵作说得颇为瞧不上眼。

“会不是二人搏斗中,小公子倒在地上,让人刺伤?”

“小公子身上除了尸斑之外,并无其它淤血。”

“他可能是失去意识后被杀,但是身上没有伤痕?能查出他生前是否被下过迷药吗?”

“时间太久了,且他那房间人来人往……属下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