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昏黄,好半天都没有恢复神识。
玄商君知道不好,忙继续喂她喝水。她现在身上是不冰了,但是烫得吓人,皮肤也多处烧伤。就连玄商君也开始忐忑——她真的不会死掉吗?
夜昙大口喘气,咳了半天,终于认清眼前的人。
“少、典、有、琴!!”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咬碎钢牙,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玄商君心虚地移开视线,问:“可有好些?”
夜昙说:“你……你……”刚说了两个字,突然,她肠胃一阵轰鸣。她慢慢瞪大眼睛,问:“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喝了什么?玄商君看看地上融化的冰水,说:“水。”
夜昙问:“是干净的水吗?有煮过吗?”
“什么?”玄商君莫名其妙。
夜昙捂着肚子就跑,真是再重的伤势都抛到了一边——她要拉肚子!总不能拉裤子里吧?真要这样的话,那这场流星雨就太特么刻骨铭心了。
她肺都气炸:“少典有琴!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剁了你的头,做成扒烧整猪头!然后切了你的脖子,做成五香鸭脖!再剔你胸前肉,做个香煎鸡胸肉!然后剜了你的心,做个葱爆猪心……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破石头!天打雷劈的臭星星!!”
周围陨铁燃烧,坚冰融化,气温一时之间没有那么低。但空气更稀薄了。
夜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肚子里一阵叽哩呱啦地乱响。她蹲到隐蔽处,一边拉肚子,一边怒骂玄商君。额头上虹光宝睛也没能挡住她泥石流一般的怒火。
玄商君追了几步,但见她解衣带,立刻转身背对着她,一个字都没敢回!
第67章
另一颗孤星上,星子如雨。
流苏伞下,嘲风递上酒囊:“里面温了黄酒,公主小饮一口,以驱余寒。”
青葵接过来,果然是小小地抿了一口。一股暖意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她抬头看流星纷纷扬扬地散落。可惜光明远在天边。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会去往神族,背负起整个离光氏的期许,成为神族天妃乃至未来神后。
可现在,自己却身陷魔族,只能在这颗荒凉的孤星上,远远看一眼天界流星。夜昙也不知在做什么。我们姐妹二人,究竟何时才能脱险?
青葵眉峰微蹙,不过是刚一想到夜昙,她就觉出身上剧痛。夜昙……她受伤了?
她心中一惊,嘲风立刻就察觉了,他问:“公主有心事?”
青葵当然不会同他讲什么心事,她说:“此情此景,令人感慨罢了。可惜今日没有带琴。”
嘲风意外:“公主也懂琴?”
青葵当然懂。
整个离光氏都认为天界储君是少典有琴,少典有琴的本命法宝就是牺氏琴。她岂能不学琴?
她说:“略知一二罢了。”
嘲风微笑一伸手,灵舟中,一把黑色古琴如受召唤,瞬间飞出,落在他臂间。嘲风怀中抱琴,领着青葵前行几步,前面竟有琴台。
“这是何人遗留?”青葵惊疑,这里好像曾经有人来过。
嘲风说:“我母妃。”
青葵明白了,她在桌前坐下,嘲风为她摆好琴,甚至点上檀香,用以祛味。青葵素手调弦,琴若有知,悠悠回应。思念、担忧,却偏偏无可奈何。她望向这空旷孤星,心事尽付于琴。
嘲风替她撑着伞,看星辰坠落、佳人如玉,耳边琴音缕缕,如宇宙深处的涟漪。
而另一边,夜昙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星河无垠,流星坠落成雨,如同浩瀚宇宙的烟花。嘲风在听琴,清衡君独饮。紫芜左手抱着帝岚绝,右手抱着蛮蛮看星星。诸神与友人举杯,共赏这壮丽时刻。
只有夜昙仰面躺在荒凉孤星上,一动不动,像条死狗。拉了太多次肚子,她已经快要脱水了。
玄商君就站在旁边,直到她实在是骂不动人了,他终于说:“回去了。”
夜昙真是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要是还原路返回的话,我死这算了。就不劳烦君上迁坟了。”
玄商君自知理亏,俯身把方才找到的暖石放进她怀里,只说了句:“闭上眼睛。”
然后,夜昙便觉得眼前骤然一暗,身体失重,耳边如铁石爆裂,巨响惊天。星辰过境,空间扭曲。夜昙眼睁睁地看见气流逆转,无数陨铁和尘埃起火,猎猎燃烧。玄商君挟着她,穿梭在火与星辰之间,雷霆开道,飙风嘶吼,大雨倾盆。
夜昙想喊还没喊出来,已经回到南天门外。
整个天界狂风骤雨,雷电轰鸣好像天崩地裂。冰雹砸落下来,如同小孩的拳头。于是刚刚看罢流雨星的神族,先是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随后立刻就被冰雹一顿乱捶。
诸神正寻罪魁祸首,就见玄商君披头散发,他衣袂猎猎燃烧,就这么出现在雷电中央,声势惊天。
等到暴雨浇灭他身上火焰,大家这才看清,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种时候,能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除了未来天妃,还会有谁?
诸神心中的火气,都化成了八卦之光——离光氏这公主有点厉害啊。这么快就跟我们家君上出双入对、卿卿我我了?
清衡君站在雨里,静默地看玄商君抱着夜昙消失在雨幕重帘之中。
他身后,胡荽替他打着伞,这时候扯了扯他的袖子:“二殿下,我们家公主回来了,我先回天葩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