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苗苗在这里,娇娇,你不要慌……”

男人一身蟒缎王服,他把娇娇单手抱着,亲自递到她怀里。

顾铮又是哭,又是笑,抱着苗苗使劲亲。

“我的女儿居然都这么大了……娇娇,和我复婚吧,让我照顾你们母子……”声音很沉静,异样地温润柔和。

顾铮一下子哆嗦,嘴都白了。

她从和这个男人和离开始,就各种心绪,痛苦过,煎熬过,眼下终于平静了,然而,在面对男人时、完全都可以做到一颗菩提心肠,不悲不喜,不爱不恨……

可是她的女儿……

她毫无骨气地给他跪下,求他:“王爷,您别夺走我女儿!这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好容易才把她生下来……您以后要多少孩子会没有?多的是名门贵女小姐给你生儿育女,你会重新娶妻室有王妃、还有各种通房美妾,您、您又何苦跟我争呢?”

她眼泪扑簌簌流满了一脸,糊花了她的视线。

身子抖得像筛糠,把女儿抱得跟什么似的紧,不肯放手。

男人面无表情,方久,才轻轻用拇指去擦她眼泪。“好,我不和你争,娇娇,这孩子是你的,始终是你一人的,你安安心心把她带着,不敢有人和你争……你也不要说她是我的女儿,说了,我怕你就真的再见不到她了……”

“谢王爷,谢王爷!”

她不停地给他磕头,谢恩。当时,她的想法是,管他当时如何想,对这女儿没什么感情也好,怕她们母子连累他前途将来也好,总之,女儿不会被他夺去就好了……就冲这一点,还是要谢他的大恩吧?

……

顾铮渐渐收回恍惚,“王爷!”

她笑了笑,道:“得你这么说,你放心我来教她就好……等以后,我这铺子的生意再好些,我还是想认认真真、给苗苗找个老实可靠、又疼她的后爹……不关那人怎么样,只要人品好,疼苗苗就好!”

“我怕她长大了,有天会问起我,说,别家的孩子都有爹爹,就她没有,怕她心里难过不好受,觉得比别人矮一等……

“说来,一个女孩子,终究是离不开父爱的,就像我小时候,虽没了娘,可有个疼我宠我的爹爹,便胜过一切的福气了……”

周牧禹扯动缰绳的手一抖,顷刻,只听彧地一声,马儿扬起前面两蹄、忽然骤停。

顾铮吃了好大一吓,身体前倾,赶紧道:“王爷,怎么了?你这样会把我吓死的!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啊?……”

“……吓死了最好!!!”

男人冰冰凉凉的声音回荡在夜风,向来低沉淳厚的男音,突然就高亢,如同鬼魅。

顾铮诧了。

第7章 寸心不昧

如果,仅仅是同窗之谊,确确实实周牧禹的话是可信的。

距离到四合院的路不远,街道小巷的石灯笼,发出一缕缕晕黄的光。

地面上,是光拉长了的人影子、马匹影子。

行人几乎全都归家了,只听得见马蹄踩踏在青石路面发出的声音。

这一幕,非常非常熟悉,就比如,他扯动缰绳展开两臂圈着她入怀的姿势,若干年以前,她和他同窗做“兄弟”时,时常见怪不怪的画面。

那时,顾铮本抱着动机不纯的小儿女心思,女扮男装,在刚刚书院去就读求学的第一天,院长便让她选房间找舍友——

他们那书院的住宿,是按贫富贵贱、门第等级划分的。周牧禹出自寒门,所住的房舍自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可她偏偏哪个房间不去,就选中他的。因时下按配置,两个同窗是一间,周牧禹家穷,人又孤傲得很,也不合群,自然没人会挨着一个穷酸住。那些同窗们看她——堂堂江南首富家的富贵公子,居然选姓周的做舍友,背地里都一阵窃窃谈论,觉得奇怪。

其实,周牧禹也很纳闷,他自然哪里懂她当时的心思——

男人始终对她冷眉淡目。

他总是习惯于一个人看书,一个人食堂打饭,一个人上课、下学,无论她怎么嬉皮笑脸去找他说话,总是把头低垂着着,目光专注沉静翻他的书,要不就是看见她就掉头便走。

直到渐渐地,她的热情、活泼与开朗慢慢软化了铁石心肠的男人,她总是容易生病受凉,总是娇里娇气因为那屋子太过寒凉,冬天的风一吹,就浑身起鸡皮哆嗦,接着又引发受寒高热不退。

男人想是嫌弃她的咳嗽声、和要死要活的娇娇气麻烦样子扰了他看书,索性有天对她说——

“你过来,我们两盖一床,我不怕冷,我挨着你,你那比女人还娇气的小身板就不会受冻了……”

当时顾铮的那个心呐,嘴角都激动颤抖得怕是连针也缝不上。

那天,周牧禹说,“咱们好歹一床上睡觉”,就是这么个来历。

他开始常常不由自主地照顾她,帮她抄作业,写功课,天冷了把她圈在怀里、两人同盖一床被子窝着边看书边说笑,照顾常常动则风吹就倒、娇娇弱弱、总是容易生病、给他打麻烦的她;夫子时常里见她背不出文章,要罚她,他就主动代替她受罚,去做那些劈柴、挑水、洗碗的粗活;他们两个人,渐渐地,成为了最要好的同窗,一桌子吃饭,一桌子上课听夫子讲文章,出入总是一块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是的,那应该是两人回忆里最最甜蜜温情的时光。

他把她当最最要好的“好兄弟”照顾,在被所有同窗排挤孤立的那些日子,顾铮后来也常常想,可能,就是当时那么个娇软、总是像跟屁虫一样的她的出现,他的心,才渐渐地暖了……

同窗们嘲讽他是穷酸,嘲讽她,则是“娘娘腔”……

两个不合群的异类,就这样变成共同体……

所以至今,那段“兄弟情”,都还在他心坎里回忆着,追溯着,甚至惦念着……

当然,后来顾铮也常常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至少说,作为女人,她相当失败。

这个男人,宁愿接受接纳她作为“男人”时、和他的同窗之谊,却漠然得,怎么也无法接受两人的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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