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揉着头说道:“先前,你叫尉迟德贤陪妹妹游船时,姝亭那雀跃模样,哪里看出半点的强迫?两人从行宫回来分别时,姝亭不也是缠着尉迟小将军说了半天话吗?我看尉迟小将军也不甚搭理姝亭,你现在担心尉迟迫了妹妹,莫如担心尉迟小将军是否吃干抹净后便不认账,无意娶了姝亭。”
虽然玉珠说的只是假设,可是尧暮野已经被这话气得要炸破房顶了。“反了他了,居然还敢不认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点配得上我妹妹?”
玉珠这时只按着小腹,微微地哼了两声。尧暮野顾不得再生气,走过去,皱着眉道:“怎么了?”
玉珠说道:“你刚才太过大声,震得我心脉不畅,腹部有些不舒服。”尧暮野一听立刻收了声音,抱着她低声问要不要找郎中。如今自己也是算准了怀揣着免死金牌,是以适时打断了尧暮野的怒气。只让他抱着自己静躺了半刻后,这才慢声细语地劝他这个二哥可怜可怜那离了母亲的妹妹,一时间倒是将尧暮野的怒气压住了,至少不会贸然地找姝亭问罪。
尧暮野最终决定明日一早便修书给尉迟老将军,让他那个哑巴闷棍弟弟早早滚到漠北收拾这烂摊子。
此时,在京城皇宫中,皇上已经阅览了尧暮野呈上的私密奏折。
自以为养气功夫已经修得炉火纯青的皇上,反复看了三遍那气焰嚣张的奏折后,气得将龙案上的砚台摔在了地上。
虽然他有限制尧暮野权势的意图,可是这尧家二郎竟是这般无情无义,恬不知耻,竟然在京城风平浪静,毫无征兆之时携着妻子妹妹出逃,还把自己的爱妃带走,真是大逆不道之至,居然还有脸让自己给他封王。
那一刻,向来儒雅的皇上破口大骂,只想立刻下旨先抄了尧家,再发兵将那乱臣贼子押解回来。可就在这时,他的眼睛瞟向了一旁桌案上放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他还未吃的晚膳,只是一碗香葱肉粥,与之搭配的却不是他这几日一直在吃的拌萝卜干,而是一碟子虾皮拌豆腐。
皇上冷凝着目光,唤来屋外侍候的太监,问道:“为何今日晚膳不是萝卜干?”
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禀皇上,淑慧夫人晾晒的萝卜干昨日便已经吃完了。”
皇帝的目光微微收紧,望着那托盘的眼神仿若两把冷剑狠狠地直射了过去,静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出去吧!”
待第二日早朝,皇上端坐在金銮大殿的龙椅之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大臣们也早听闻太尉大人居然闷声不响地去了北域的事情。久在仕途宦海中浸染的老油条们俱是有眼力见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自然不敢禀报,重大的事情此时却也不宜烦劳圣上,是以早朝甚是轻松。
最后,圣上颁下一道圣旨,封尧暮野为漠北王。同时,擢升尧氏一族尧正堂为户部右侍郎,以示皇家对尧氏一族的恩宠。
这些时日,尧正堂过得甚是惬意,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自从叔父尧太师辞世,尧夫人那一支执掌尧家后,他便从尧家的嫡家大少沦落到旁支小户,以往府门前排着长队拜见他的盛况再也不在,每月嫡家发下来的例钱更是少得可怜。
自己当时只知游玩嬉乐,不喜做事,只让叔父给了个小吏,每月的俸禄甚少,只能计算着度日,再无昔日大少的阔绰。每次醉酒之后,想到昔日盛景和现下的困窘,他都要将尧暮野骂上半日。
可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几日前,白家大少突然派人请他详谈。
作者有话要说: 狂仔现在好像得了请强迫症,不更更新不舒服…………回家都快9点了,居然小宇宙爆发…………累屁了,去睡觉了
☆、第170章
在白府里, 白少对他甚是和蔼, 说尧白乃是世交。想当年父辈尚在时,相交甚笃。可是到了平辈这一代, 却略有疏远。以往对自己照顾不周, 甚是过意不去, 这次皇上填补户部空缺, 他特意将尧正堂的名字添了进去。尧正堂听了简直是喜从天降, 当场差一点失了身份,要给白少跪下叩谢, 被白少一把拉了起来,直言以后有事尽可寻他。
果然不久, 朝堂颁布旨意,他从一小吏被超擢为户部侍郎,一跃从不入流的官员成为朝堂重臣。
尧正堂知道尧家的风向变了!尧暮野出走北方的事情, 在京城宦海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后来被皇帝以封王的形式轻描淡写地压制了下来, 但是尧家二郎失宠,以至于出走北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这对于尧正堂来说简直是咸鱼翻身的契机,尧暮野好好的太尉不当,突然跑到漠北那等穷苦之地,京城中只留下尧夫人和她长子坐镇尧家。他立刻信心百倍,对付尧暮野也许要费些手脚,可是对付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快要成仙的散人,岂非手到擒来?
可是那尧夫人从二子出走北方那一天起,坚闭门不出,谢绝了所有访客。就连太后召见她入宫,也被尧夫人以身染重病为由而婉言谢绝了。
外界皆传,这尧家老夫人是要与大儿子一起升仙登顶了。
不过白水流顺利拉拢安抚了尧正堂,可是他要挠头的事情却尽是在宫内。
白妃早产,生下是位公主,不过生产完毕后,白妃身下一直不见干净,乃恶露征兆。皇帝甚是心痛,酌晋封白妃为圣德贵妃。
这白妃染病实属意外,白家人自然不敢怨得皇上,可是尧暮野捅破了这么大的天,圣上怎么可以轻描淡写地封王就此了结了呢?
所以当皇帝宣布尧暮野封王后,白水流在下朝时,便候在了御书房外。
当他得圣上召见,入了御书房后。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上敲了敲龙案上摊开的地图道:“北域各部皆是尧暮野亲随,集结兵力不容小觑,而且尧暮野当年在北方开荒屯田,有许多兵卒因为分得了田地,再没有回到家乡,北地的人口增加了许多,加之北地平息了战乱,许多城镇与北地通商,骤见繁华景象。就算北地切断了与中土的联系,也可以自给自足……朕还是太过心慈,晚了一步……”
白水流当然知道皇上说“晚了一步”是何意思,原本以为尧暮野必定在京城作困兽斗,那么他们先前的布局,自然能将尧暮野死死扣在网中。
可是尚未发力。便被尧暮野窥得了先机,而且毅然决然地出走漠北,这等魄力,叫白水流心恼的同时,也不得不心生继续佩服。
可是若定尧暮野叛国之罪,他并没有带走母族亲人,只是带着妻子妹妹前去“养病”。皇帝若打开杀戒,必定叫世家惊醒,撼动了魏朝的根本。而且此时逼迫已经手握北域重兵的尧暮野造反,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皇帝现在是被姓尧的反将一军,骑虎难下啊!
“尧卿左右是要在漠北懒定了,这名号给与不给,他都是北域的霸王,朕何不顺水推舟,稳住他再作打算……现在东海水寇祸患没有平定,北地暂时不能起乱。”
白水流心知皇上之言在理。
他与尧暮野,还有皇帝可谓年少相知。不过三人的关系,到底是他与皇帝亲近一些。尧暮野的锋芒太盛,从年少时便是如此,就算是结交出游时,事事也是以尧家二郎为主导。可惜三人中毕竟是有一条真龙,尧暮野如此,便是在少年天子的心中打了个结儿。
当然在他的心中也是留下了结儿。是以在某些方面,白水流是与皇上更为亲近些。不过现在,尧暮野这个昔日的领军人物显然渐行渐远,竟然抛却了一切,摆明罢玩,让他们苦心设计的一切尽付东流水,奔赴北地,一时间,心内的恼恨与怅惘竟然是交织在了一处,竟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愤恨!
可是眼下是时局,皇帝考量的甚有道理,想必那尧暮野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出走。现在只能先稳住北方,待平定了海域水贼之患后,再腾手处置尧暮野的北患了!
白水流退出书房时,沉闷地呼了一口气,可是还没有走出几步,便看见有太监急冲冲地走来,白侯认出了他乃是白妃宫里的太监,当下缓了脚步。
那太监看到白侯,连忙施礼。
白侯问起他白妃的情形,那太监如实回答:“白妃娘娘身子渐沉,总是不好,这几日总是要找皇帝陪伴,这不,现在也是派小的去请皇帝来宫中抱抱小公主……”
白水流眉头紧皱。
一则是担忧白妃的病情,不知为何,并不是投胎生产的白妃,这次却这般凶险。
二则是觉得姐姐太不懂事!皇帝被朝政烦忧的时候,她却丝毫也不收敛,还是这般死缠着皇帝,难道她觉得那张现在病得蜡黄的脸能得荣宠不成?
她毕竟是生过儿子的,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如何让白妃生的二皇子成为王储才是要紧的……
想到这,白水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步履匆匆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