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测考,完全改变了以前世家世袭,或者是启用自家门客的做法,更是让参加测考的考生们感激涕零。
这是自己的才华终于能被贵人赏识重用的感激自豪之情,绝非花言巧语巴结上权贵的巧言令色能比拟的。
而这批庶族子弟还没有被权利官场熏染得失了本色,从他们的论述中可以看出,他们各自有着一番抱负。这便是尧暮野招揽的第一批新血,注定是要给暮气沉沉的大魏注入新的生机。
听了他的皆是,窝在他怀里的玉珠心内突然有些发甜。因为她发现这次男人竟然甚是有耐心地同自己解释了一番他心中所想。
其实若是透过这个男人高傲得想叫人捶打一番的外表认真审视的话,他其实是个还不算顽固的男人……
玉珠慢慢地伸手也搂住了他的腰,在他形状好看的下巴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只引得太尉大人挑眉,也在她的樱唇上狠狠地啄吻了几口。
这次被太尉冲了贵妇们的小茶会后,船上一时再无聚会。
玉珠倒是也落得清净,闲暇时与小姑子一起闲聊看着两岸风景。
当终于到达行宫时,已经是二日之后。这里靠水而居,加之山势地形,果然是个清凉的好去处。
大内总管一早便将各位贵人们的屋舍安排妥当,而尧太尉分得的是一间靠近水榭的场院,屋舍甚是宽敞。
小姑子舒婷也在紧挨着的另一个小院子住下了。至于白家新婚夫妇,不知为何,他们的屋舍也挨得离尧家夫妻甚近。有时一出院子,就能看见白家的新妇。
若是以前,玉珠虽然不会说些什么,难免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但是与太尉说开后,玉珠现在倒是全不在意袁熙了。她此行并不是单纯的游玩,心悬的是自己二姐回宫生子之事。
☆、第155章
行宫的起居日常, 比较着在京城时, 要随性惬意得多。
被皇帝带出宫的,都是新近得宠的嫔妃。而那白妃因为有了身孕, 并没有随行。
到了行宫稍事休息, 众人纷纷睡了个饱足的午觉后, 便准备参加晚宴。
前来通知各位夫人们参加晚宴的太监都都递呈了请柬, 说今日晚宴承袭的是“百花争芳”的令儿。请诸位夫人们自选了签子作花仙的打扮。
玉珠如今也算是了解了京城里的风雅, 对于酒会茶宴必拟主题虽然无奈,但也要从善如流。
她在那筒子签子里抽中的乃是丁香花, 在花品里从九品,实在算不得好签。
一旁的环翠看得皱眉头, 小声道:“要不要奴婢使银子叫太监再重新让我们抽个好签?这丁香也太小家子气了!”
玉珠却觉得在这些一争高下风采的事情上太过计较实在不值得,当下笑着道:“花的品阶都是凡人给予的,可同是土地上生长出来的, 饮露沐日俱是相同, 怎么还能分出个高下贵贱?不过是文人墨客依着自己的喜好, 强自附会罢了。既是抽中了丁香,那便是丁香吧。正好我有一套丁香的玉佩,当来搭配这命题最好。”
环翠听玉珠这么说,便从装满首饰的木箱里翻找出那个锦匣,打开一看,这副丁香花佩饰既有扶摇发簪,又有手环耳饰,正好白玉琢成的丁香花玉质温润,造型甚是别致,叫个爱美的女子看了都难免心生喜爱之情。
环翠先前是服侍过尧夫人的,现在调拨过来服侍这位少夫人,也有月余的时间了。其实刚开始,她也如府中其他的下人侍女一般,对这个小乡的女子鱼跃龙门,突然成为尧府的贵妇颇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受了尧府多年的规矩熏染,环翠的面上是绝不会露出分毫的。不过相处得久了,这位少夫人的行事做派倒是让环翠渐渐地从内心里折服。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年经轻轻的自有谋生本领的女子若是经过一番风雨和历练,倒是颇有老夫人的风范,加之甚至连老夫人都管不住的太尉大人在这小女子的柔声细语下也是服服帖帖,不得不让人诧异佩服,是以她内心里渐渐收起了小瞧之心,服侍起来更加恭谨细致。
当环翠搬弄那套玉饰时,心道:别的不说,单是这雕琢玉器的手艺,她家的少夫人可是满京城里都赚得沟满壕平。也难怪以前跟太尉大人置气的时候,底气十足,打包便能走人。
环翠服侍着玉珠梳洗一番,梳拢了玉珠喜欢的惯常发式后,又将额前的头发垫高,戴上丁香的佩饰之后,觉得打扮得甚是清爽。那白色的纱裙剪裁也很飘逸,一阵清风吹来,裙摆浮动,还真有仙子下凡之感。只是身上俱是玉花,而无花魂香魄也不好。
于是玉珠便带着环翠一起到园子来,准备采摘些开得正艳的丁香,将袖口,裙摆熏染一番,沾染上丁香的香气。
到时若是再款款移步之时,丁香的清新怡人之香自然流转出来,配上丁香佩饰,便是九品的凡花也能撑得住场面,不至于给太尉大人丢脸吧。
当玉珠出了屋子,在花园中游走时,迎面走来一位女子。玉珠抬眼看,只见正是隔壁新婚的白少夫人。
看来袁熙抽中的乃是八品的紫荆花,所以身着一身紫荆花色的大摆衣裙。这种颜色发陈的紫粉色,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但袁熙身材高挑,加之肤色均匀,竟然将这种有些流于发俗的颜色穿得甚是妥帖。
她也抬头正看见了玉珠,便笑着道:“可是抽中了丁香?这佩饰当真是好看,可是太尉夫人你自己雕琢的?”
也许是因为尧暮野开诚布公地说了他与这女子前尘的缘故,玉珠自认识这位袁熙以来,第一次可以心情轻松地应对,只是微微地冲着她点了点头,便准备绕到另一处小径去走。
不过袁熙却显然是打算与她为伴,竟然也移步过来,说道:“为何看太尉夫人你的兴致不高,可是最近有了烦心的事情?”
玉珠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与她并肩而行的袁熙一眼,似乎是默认了一般。
袁熙继续试探道:“不管你如何想,我总是拿你当妹妹看的,若是有了什么烦心事,不妨同我讲讲,虽然也不一定能解了你的烦忧,但也总好过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玉珠微笑随口糊弄着说:“谢谢白夫人的关心,也不过是寻常夫妻一般的斗气罢了,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袁熙脸上的笑意更浓:“那日茶宴似乎见太尉大人一脸怒色,我还好生替你担忧,因为他的侍卫曾经到刑部去出查阅了你父亲的案宗,恰好我家白大人也正在刑部,当他回来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妙……是不是太尉大人知道了你查阅你父亲旧案的事情了?”
玉珠此时看了看远山归鸟,行宫的四周景色真是怡人。
不过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身在这名利喧嚣,金光银色的角斗场上,每个裹着锦缎的贵人,实际上都是心内武装着战甲,随时等待了割肉蚕食的虎狼。
而她袁玉珠,在这虎狼环绕的京城富华圈子里,在那些手握庶民生杀的贵人眼中是何等的样貌呢?
她一直好奇这一点,而如今通过这位袁熙小姐,她突然若有体悟了。
在大部分的贵人看来,她不过是生得颜色姣好,性格温润,一时得了太尉的青睐而飞升得道的一个幸运的女子罢了。
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赢人之处。有时,就连她的丈夫尧暮野在语气里也会无意对她带有淡淡的鄙薄之意。
对于这一切玉珠是了解的,虽然不会因此而自卑愤怒,但是也能体谅别人对她的处境进行种种妄自尊大的演绎猜度。
想象一下,一个小乡的孤女,突然荣升成了贵妇,她的心内除了狂喜之外,更多的应该是忐忑罢了。因为毕竟在这朱门贵府里,一个小乡的商妇,如何一时扎下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