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看出,这女子对儿子虽然不如他那般投入热忱,但是也生出了几分对他的关怀体贴,但是仅靠这几分的关怀体贴是不够的。尧家立在魏朝的风口浪尖上,将有多少的厉害考验?若是在利字当头,她舍弃了儿子与尧家不顾,该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这些事情,不能不让她在儿子成礼前细细考量。
是以,那店铺递交上来的账本是尧夫人示意着下面的人故意扣押着不放的。
不是怕流言蜚语波及了尧家,而是存心要看看这妇人知道了店铺危急后的反应。
若是她听闻了后,因为恼怒尧家故意阻挠不报,跑去与儿子吵闹,或者是只一味心急着店铺的生意,不顾儿子的禁令出了府去。那么尧夫人都可以借此敲打自己的儿子,让他从小儿女的迷醉里清醒一些,让他明白娶了这妇人后,对于尧家来说意味着埋下了何等骇人的火药引线。
尧暮野虽然眼前被情爱迷得有些晕了头,却从来都不是头脑昏聩之人。大是大非前,绝对能痛下狠手,斩断情丝,当年袁家那个袁曦小姐的事情便是明证……
所以只要她猛然棒喝,将事实摆在眼前,相信尧暮野会清楚明白自己该作何选择的。
可是连尧夫人都没想到,这个六小姐在听闻了京城骤变,流言蜚语之后,竟然没有气愤恼火得失了分寸。而是来到自己这吃了闭门羹,在日头下立了半个时辰后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这一开口也是处处为儿子尧暮野着想,根本没有利用尧暮野的势力打压留言,为自己平反之意。
尧夫人直到今日,才算是彻底佩服了儿子的眼光。这等胸襟气魄的妇人,就是世族大家里,也难将养出一两个来,若是着意培养,当真是一族大家主母的璞玉之才!
想到这,尧夫人一项清冷的心肠也柔软了几分,拉着她的手道:“原先是看你一心雕琢,不欲那些个俗事烦扰你,今日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将话递到了你的耳边。不过你能这般想,说明是将二郎方才心上,也当知他定然不会叫你凭白受了委屈……”
玉珠在听闻了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后,脑子里的第一反映便是有人生事造谣。那一刻,她心里真真急切地的确是尧暮野的清誉。
能传播这谣言之人,定然是了解了当日庙庵里的详情,这般造谣生事,却不必投入太多的本钱,更是落下把柄,却可以讲她与尧暮野一起拖下水去。
其他妇人心心念念颇为倚重的名声一类,早在她成为罪人之后时,便看得如鞋底沾染的尘土一般不值一提了,所以,说她是不祥之人倒也无所谓。可是若连累了尧暮野,那真是接连十世都偿还不轻的罪孽了。
在这流言蜚语的当口,尧家却不动声色地张罗着她与尧暮野的婚事,而且是大肆操办,丝毫没有放缓之意。现在听闻了留言后,玉珠才明白,这也是尧暮野有利用婚事修补自己名声的用意在里面啊。
虽然她与太尉大人的初识算不得愉快,其后也是真真假假的利用交往。那个男人嘴巴臭不可闻,性子又是孤高傲慢,以前的风流太多,偏偏又生涩得不大会讨得女人的欢心。但是对她的好,却又是真真切切扎扎实实的。
而玉珠这辈子承受的这种真实的爱护,又是少之甚少,所以领受了别人但凡丁点的好意,都会记在心内念念不忘,立意偿还,而尧暮野对她的好,她又会怎么能领受不到?只是那些好太过沉重,竟然叫她怎么也偿还不清。
若是此番放弃店铺,能够将此事对尧府的影响降至最低,那么玉珠是真心实意地愿意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店铺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番不假思索发自内心之举,却一下子打消了尧家当家主母最后的一点顾虑,反而发自内心的认可了她这个媳妇。
她拉起了玉珠一起坐在了软榻上后,才说道:“既然知道你的事情会影响尧家,便应该知,就算没过门,你也已经是尧家的人,这点舌尖的上风浪,便将它当做了狂风恶浪?就算是真的风浪,我们尧家人也从来不避而前行!”
正说话的功夫,尧暮野不经通报便大步走了进来。
原来他今日回府时,却不见玉珠在作坊里。一问侍女才知她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这几日京城流言甚盛,甚至连宫里也听到了风声,就连太后也亲自过问了那慈云庵倒梁的事情。
而这个节骨眼,玉珠却去见他的母亲,万一母亲因为此事迁怒于玉珠,依着母亲的厉害,那小小的身子骨,可是不够母亲言语蹂.躏的!
想到这,他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谁想到,进屋时,那两个女人确实拉着手一团和气的坐在一起。
向来清高的母亲,就算对女儿尧姝亭也是端雅有度的,可真没看见她如此这般的亲近于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喵!!昨天忘了说最关键的一点,大家写的诗,第一行一定要写元宵赛诗会,下面再写诗作。不然网站抓取不上来作品,就没法参加评选得奖励了,没贴的亲,请重新贴一下哦~~~那个写huang诗的那几个,乃们是要看红评委的脸咩~~
☆、第121章 绿1.13
知子莫若母,尧夫人见儿子这般不管不顾地闯进屋子来,自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当下瞟了静默不语的儿子一眼,笑着继续对玉珠道:“我们尧家的男人向来冷情,可几百年难得出来的有情郎被你给碰上了,这真是离得眼前一时半刻,都是不放在心上啊……”
尧暮听出了母亲的讽意,也只当是没有听懂,只能生生的转了话题道:“宫里新近了一些番红瓜,味道甘美,圣上赏了尧府一些,只是这瓜果不耐天气,要趁着新鲜食用,我叫人切了端上来,除了分给大哥那一房,剩下的正好一起尝一尝,待会叫亭儿也过来吃一些吧。”
番红瓜果然新鲜味美,加之是冰镇的吃起来更是解暑爽口。
尧姝亭这几日一直被拘禁在府中,好好的姑娘生生憋闷出了郁气,嘴边生了老大的水泡,这几日吃了什么都不香,偏偏这瓜败火,切成小块用鎏金小叉子串着吃倒也爽口。
可是玉珠心内却是新生的郁气,瓜果再鲜美,也有些吃不下去。
尧暮野自然是瞧在眼中,所以与母亲妹妹闲谈了一会后,便拉着玉珠走人了。
尧暮野成婚后,也会如大哥一般自立别院,所以尧副又向东扩建了一些,将他先前的院落一并分出去,又增建了庭院湖泊。并依着新的女主人的喜好,增设了宽敞的玉石作坊,连放置玉料的仓库都颇有规模。
出了作坊便是一处莲池,绿意清幽,亭亭净植,到时女主人倚靠窗前,便可以远眺舒缓疲劳。
尧暮野特意带玉珠开到这出尚未建成的玉石作坊,便是有让她舒缓开解之意。
玉珠看着这作坊上新挂的匾额,上面是尧暮野亲手题写的四个苍劲大字“藏玉纳珠”,简直是对自己言语调戏,偏偏挂在上面让人看,真是……于是有些讷讷,道:“这名儿起得……不甚庄重。”
尧暮野倒是不以为意:“在下私以为比‘璞玉浑金’庄重一些。”
与这一代醋王论酸,缸再大也不够比的,玉珠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懒得再提自己店铺的匾额原本就是正经的字面意思。
不过这一插科打诨,倒是叫玉珠不再一味沉闷。尧暮野趁机揽住了她的腰道:“府外的事情,你莫要上心,心事沉沉,人也要老得快些,到时候皱巴巴的,亲起来岂不是咯牙?”
往常这般言语,总是会惹得玉珠怒目瞪他,气愤地言语一番。可是今天玉珠只幽幽叹了口气,倒是很能沉得住气。
尧暮野撩拨完了,却不见猫儿炸毛,倒是挑眉道:“为何叹气?”
玉珠替他理了理衣领,再叹了一口气道:“心疼太尉而已,太尉若不是生得还算端正,且出身富贵大家,单凭这张嘴,大约是找不到媳妇,要孤苦后半生的。”
尧暮野闻听此言,眉毛都要倒立起来了,笔挺的鼻子也绷得发亮,气愤道:“哦。那么说来,你倒真是舍身的菩萨,普渡痴汉的观音呢!既然找个媳妇这般不易,是否当物尽其用,别白白浪费了上苍赐给在下的这点子鲜肉,将你做得下不得床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