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暮野听了,抿紧了嘴唇冷冷说道:“前方战士浴血奋战,而他们的妻子却要来此处袒露身体替着满朝的文官搓洗肥油污垢!更要遭受无礼的折辱……这样的无耻丑事,竟然成了京城的风尚?若是前线战士得知自己的妻女遭人欺凌折辱,试问要他们如何醉卧沙场保家护国?来人!将此处的掌柜拖出去押送至军衙,动摇军心之罪惩治!”
此言一出,那掌柜的自然是一路哭喊着被拖拽出去。
尧暮野转身看了看那抖成筛糠的建造司的胖官,连他的名姓都懒得一问,径直吩咐道:“国家战时,当以军务为先!这人欺凌军眷,口出妄言,怀疑他乃北人内应,不必审问,直接拖拽到了西市斩头台,昭告罪名后,斩头示众!”
太尉之言,向来是言出必行!不到一个时辰,那个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官吏,肥腻的脑袋就已经裹了石灰装裹进了木匣子里,然后千里加急一路送往前线,务必叫前方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妻女自有大魏的律例保护,管叫将士们安心为战!
白水流当初不过叫尧暮野前来舒心揭乏,没想到却闹出这般不堪收拾的地步,在尧暮野下令之后,在一旁迟疑道:“太尉,那人虽然无状却是饮酒下的失礼,罪行本不该致死,他是石家的嫡长孙,这般潦草……恐怕石家是要闹的……”
太尉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这位好友,过了半天,语气清冷道:“此番奉行节俭的命令并不是虚张声势,大魏百年耻辱能否洗刷在此一战,还请白侯代我去石家一去,跟族长言明,凡是有违前方战事者,无论世家庶民,一律同罪!我尧家族长当年在阵前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爱妻,也要固守城池。他石家若是心疼这个脑满肠肥的酒色之辈,觉得这狗儿的性命重于大魏基业自可言明!我便给他石家老小一个机会,叫他们奔赴前线,用血肉证明,他们有这个资格与我在朝堂一闹!”
当太尉从汤池回来时,便听到仆人吩咐,说是石家来人了面见了尧夫人,夫人叫他过去说话,尧暮野冷声道:“突然想起军衙有事,转告夫人我又出门了。”
说完便又骑马转身离开。可是走了一圈,绕道一出高墙处后,却下了马,只翻身越过高墙,行走几步,便悄无声息地转入了玉珠的院子。
玉珠从户部回来后,刚刚准备梳洗,没料到他会突然闯入,正要开口撵人,可是看看太尉的脸色,又将话语收了回去,小心问道:“太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尧暮野本来沐浴之后,温泡得便疲倦上涌,此时径自躺甩了鞋子,解了发冠躺在了玉珠的床榻上,揉着头穴说道:“去!将房门关上,一会莫要告知仆役我在此处,让我安静地睡一会……”
说完便翻转了身子,嗅闻着枕榻上熟悉的玉体香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碗不过岗~~~
☆、第66章 12.18
玉珠从来没有见过一向高傲的太尉会有如此疲惫的时候,也不好轰撵已经睡着的人出去。便拿了一条软被子轻轻盖在男子的身上,出去轻声吩咐珏儿让别人进来打扰,然后她便去了一旁的小作坊,开始勾描这几日想出的一些图样。
太尉躺在玉珠的床榻上睡得甚是舒爽,一等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下午,屋内轩窗半开,透过绿窗纱望过去,可以看到屋前种着的茂密的芭蕉叶。太尉不急着起来,只将手伸了出去用力敲打着一旁的墙壁。
玉珠的小作坊正在隔壁,听见咚咚的声音就知道太尉醒了,便站了起来,伸了伸腰身后,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太尉醒了,要不要叫侍女过来服侍你漱洗?”
听见玉珠问他,尧暮野懒洋洋地说道:“你应该知我为何来这吧?叫什么侍女?”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玉珠身在尧家怎么能不知情呢?
尧家的太尉亲自下令,斩了世家石家的子弟。当时人还没有在菜市口问斩的时候,石家就接连派了六拨车马过来。至于别家派来一并说情的,更是有些数不过来。
可是派来的人再多,太尉不露面也是没有办法。据尧夫人派出去找寻太尉的仆役回报,说公署衙门还有京城里的酒楼茶馆都找寻遍了,压根就没看见太尉的人影。
急翻天的满府人从没有想到大魏高高在上的太尉大人会偷偷翻墙爬进府里女夫子的床榻上。而就在太尉睡得正酣畅的功夫,那位石家的公子已经人头落地。当时尧家的前院哭声阵阵,哀嚎震天,有几个石家人最后用担架被抬出去的。到了下午的时候,这尧府的门厅才算是清净了。
是以听太尉这么一反问,玉珠便知他依然不欲喊来侍女丫鬟,只得自己起身叫了温水端入屋内,然后投洗巾帕替太尉擦拭。
太尉这几日都没看见玉珠,此时两人挨在一处,那白皙的脸蛋脖颈都眼前晃悠着,一时间便又有些心猿意马,想要拉着她入怀。
玉珠微微后躲,可是哪有他手快,一下子就被抱住,扯进怀里。
“这几日尽是躲着我,现在在了眼前还要躲,可真是肥了胆子,不知自己是谁的女人?”
玉珠被他按在床榻上,无奈地被他亲吻住了樱唇,被迫承接着他有些急切的唇舌,待得喘息才道:“早知今日,当初便应该嫁个将士,一朝得了大魏律法的庇佑,也免得被太尉你这般轻薄……”
这本是略带自嘲之言,可是尧暮野听了却变了脸色道:“怎么?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玉珠见他松开,倒是能略略侧身:“太尉能与边关将士感同身受,何错之有?然而太尉如此,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离了丈夫庇佑的女子,若是家有难言之隐急需维持生计,难免还是会生出类似的遭遇……”
尧暮野若是平时,绝不会同这小妇言及这些国家社稷之事,但是今日心境不同,倒是惆怅道:“如今国库虽然丰盈,然后战事拖久难免会有入不敷出之时,提高军饷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需想到的,是大魏的满盘长久之计……”
玉珠明白太尉的意思,他主持的乃是比一个世家还要复杂的万里江山,如今边关一战朝中的主和派杂音颇多,身在京城,就算是庶民百姓也能听闻。若是再增加军饷,只怕主和派的非议更大,对前方战事不利啊!
一直以为,在玉珠眼中,这位尧家的二少一直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的形象,身份血统虽然尊贵,却是不沾染人间地气,然而此时,他剑眉微锁,陷入沉思的模样却让人不能不为之一震。
玉珠伸手替他轻揉头穴道:“女子虽然羸弱,但也不如世人所想的那般无用,太尉若是有心为这些军眷解除了钱银烦忧,只需想法增设些正经赚取钱银的地方便足矣,譬如我听闻今年京周的稻米两季丰收,又新设了许多酒坊,若是太尉能鼓励这些酒坊多雇佣军眷,只要不是过重的体力活,女子的气力并不比男子差了太多……”
这女子温温柔柔的一席话,真是解开了太尉心内的烦恼之事,让他有了些许的头绪,可是他沉默了一会,却脸色一绷道:“国家大事,哪里容得你这妇人插嘴?”
玉珠半垂着眼道:“太尉申斥得对,玉珠不再言便是。”
尧暮野看玉珠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发痒,只觉得这妇人装假的本事越发的精进了,当下低着头蹭着她的鼻尖道:“怎么?说你一句就恼了?这般小气?”
玉珠懒得跟这喜怒无常的人多费唇舌,只推着他说:“天色不早了,还请太尉快起来吧,若是被人看到,您岂不是不容易脱身了?”
尧暮野懒洋洋道:“哪也不去!今日你也别开凿那些个死物,不过是几日没看着你,竟是熬得眼睛下如抹了锅底黑灰一般,若是早早色衰,休怪我反悔了不娶你!”
玉珠听了正要说“请太尉一诺千金,万万记得今日之言”,太尉早就低头将她吻住,要再好好检视一番,佳人的玉体还有哪处缺损。
这一检查,便细致了些,内内外外皆是没有遗漏。太尉慢火煎熬的功夫,在这几日空床独枕的时候,凭空也是琢磨出几许**的,正好拿来一使试,只将着这小妇整治得再也来不得半点的假意清冷,那一声声娇吟,真真是让人的骨头都酥软了。
是以当尧夫人终于见到儿子的身影时,已经是过了一天了。
昨日惊闻石家嫡孙被斩的惊怒,消磨了一日后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尧夫人看着自己这位随心所欲惯了的二儿子,竟然能心平气和地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叫人回来通禀我一声,也叫我有些准备,免得被冲进家门的人闹得措手不及。”
尧暮野休息得好,又吃了一夜的香肉,自然心情也是舒畅,替母亲倒了一杯茶道:“是儿子不孝,叫母亲烦忧了。”
尧夫人翘着眉毛道:“我不过是深宅妇人,左右也是应对些哭哭啼啼的妇孺,倒是你,可想好了在朝中的应对之策?”
尧暮野平心静气道:“我昨日已经给皇帝上书陈情的奏折,这几日天凉,恐怕龙体也会感到微恙,恐怕要歇朝几日。”
昨日之事,的确是闹得甚大,尧府虽然清净了。可是恐怕皇帝那里是招架不住的,所以尧暮野干脆暗示圣上,歇息几日,来个高高挂起,晾一晾那些想要借机参奏的臣子们。
尧夫人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本事,他向来做事随心,从不按章程出牌。当年袁家那么大的势力,最后一蹶不振,靠的也是尧家二郎这种让人难以预料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