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晚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最后一支舞的舞女们已经伴着鼓点声缓缓入殿。
而对面的颜妩,说是要换身衣裳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有什么人察觉到这一点,就连棠珩,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也毫无反应,反倒是不断的举起杯,一杯一杯的饮着酒,像是要借酒浇愁似的。
颜绾抿着唇,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的朝朝棠珩那里飘去,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愈发为颜妩感到不安,心急如焚偏偏又不能凑上去提醒,只能强行将自己定在原地,如坐针毡。
“你还准备盯他多久?”
突然,一辨不出情绪的凉薄嗓音在耳边响起。
颜绾连忙坐直了身,悻悻收回了视线,视线落在了那走进殿内的舞女身上,小声解释道,“我就是有,有点紧张……最后一支舞了。”
棠观也转眼看向那走在最前面的领舞之人,眸色深深,“不必担心。”
走在最前面的领舞之人一袭绯色羽衣,面上系着面纱,很明显有些拘谨,露出的眉眼虽清秀,但却带着些难掩的紧张神色。
从颜绾和棠观的席位前经过时,她下意识的朝棠清平那里看了一眼。
棠清平微微颔首。
没了拓跋陵修,棠清欢的观察力要比往日敏锐不少,自然没有忽视自家兄长和那舞女之间的小互动,登时委屈的偏头瞪向棠清平,“哥哥,她为什么要朝你抛媚眼?!”
“……”棠清平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了出来,蹙眉,“休要胡说八道。”
“她刚刚明明就看了你一眼!”棠清欢撇嘴,愤怒的拍了拍桌,“我待会就回去告诉父王!!你竟然学会和女孩子眉目传情了!!”
棠清平无奈的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吃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说着,满是宠溺的声音微微压低,“那女子是来替四哥翻案的。”
棠清欢一愣,诧异的闭上了嘴,连忙心虚的低头,开始不断往自己闯祸的嘴里塞甜食……
棠清欢的拍桌毫无疑问引起了安王和晋帝的注意。
晋帝向来喜欢她,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朝下座的安王说道,“清欢在和清平闹什么?”
安王不轻不重的扫了一眼下面的棠清平,淡淡道,“大抵又是胡闹。”
“说起来,清平也不小了。”晋帝也顺着安王的视线看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朕的皇子中该成家的都成家了,清平的事……你该好好想想。”
安王叹了口气,端起酒盏摇头,“不急,不急。”
与此同时,颜绾的视线也始终盯着那走在最前面的舞女,而当那舞女从她面前走过,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棠珩那里时,心里竟然有些微妙。
没想到,她那时的不愿斩草除根,倒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当初,她抓住了东宫掌事宫女与侍卫有染的把柄,令棠珩威逼利诱,使那掌事宫女为他们效力,陷害那时还是太子的棠观,让她在晋帝面前“供出”太子随意杖杀宫人、暴虐成性的罪行。
事成之后,那掌事宫女被放出了宫。棠珩原本是想要让危楼斩草除根,但她当时却不想赶尽杀绝,只借着“监视”的名义始终护着那宫女……
再后来任务失败了,她将危楼在棠珩那里的人手全都撤了回来,当时已然将那掌事宫女忘了,连同暗中保护她的人也误撤了。
谁料,棠珩竟然一直没有打消斩草除根的念头,在危楼撤了手后,还是派人将那宫女暗杀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宫女一出宫,便写下了一封书信,里面有整件事完完整整的经过,包括棠珩指使她的证据,交给了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并嘱咐,一旦她出了什么意外,就将这份遗信带到京城,交给璟王或安王世子。
为了以防万一,那宫女只是将信交给了妹妹,就离开了。寻了一处偏远的村落安置下来,所以棠珩的人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妹妹存在。
颜绾也是后来才听说了这宫女的意外亡故,觉得有些负疚,也派危楼开始着手调查,看看那宫女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以防棠珩还要丧心病狂的对家属下手。
于是危楼就调查到了她妹妹的头上,将人暗中保护了起来,只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传给了棠清平,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曾经设下的局,今日却要她自己来破。
颜绾无奈的撇了撇嘴。
算了,她在下定决心时就应该有觉悟的。
以后做的哪一件哪一桩不是打脸呢?脸会被打肿的吧。
“咚——咚——咚——”
鼓声渐起,身着红衣黑羽的舞女们突然聚拢,随着鼓点声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最后一支舞,开始了。
“小姐……”
无暇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颜绾身后,面容冰冷,和往常无异。
颜绾回头一见是她,连忙朝后靠了靠。
无暇会意,目光扫了一眼正密切关注殿内动向的棠观,谨慎的俯身,传音入密,“颜妩被人引到了御花园,遇上了酒醉的拓跋陵岐。”
“……”颜绾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什么,便听得又是一句低低的送入耳中。
“拓跋陵岐被下了药,只怕不是偶遇。”
下药?!!
颜绾蓦地变了脸色。
“属下不敢妄擅自出手……”见颜绾变了脸色,无暇垂首敛眸,“若属下此时赶回去,还来得及阻止。”
颜绾侧过头,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命无暇速速赶去,但下一刻,目光从棠观的侧脸上扫过时,所有动作却又硬生生的僵住了,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念头……
棠珩一直想要拉拢拓跋陵岐,棠珩一直想要拉拢北燕的势力。棠珩手上已经有了萧家和荣国侯府,若是再多了北燕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