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熟悉而的讨厌声音在白璧成耳边响起,“宝珠姐姐,你们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
虽然是一场生死危机,但刚刚白璧成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灵皇交手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所以此时跟灵皇在一起的冯広才将将发现对面的两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冯広说话的时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既然是认识,就有了谈判的可能,而且冯広跟金宝珠他们始终是有些情分的,于是他对身边的灵皇说,“爹,这两位就是一个月前送我回城的人,都是自己人,不要自相残杀。”
然而冯広的话,也并没让他爹冯松明完全放松警惕,他依旧没有现身,因为白璧成接住了他的偷袭,所以冯松明知道,眼前这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灵将,绝对不是能够随意打发的存在。
一道略微老成的声音从冯広说话的方向传来,可是语气却很不客气,“你们现在到冯家来干什么,莫不是以为冯家乱了,就可以来浑水摸鱼。”
对方虽然用质问的语气对他们说话,但是跟灵皇之间的差距太大,所以疼痛逐渐缓解的白璧成还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我自认在阵法一道上有些造诣。前辈也知道现在金乌城的护城大阵被破坏,如果不能及时修复的话,这一城的人都是死路一条,我也不能列外,所以我到这里来修复护城大阵。当然像前辈这样的高手,应该可以逃得一条生路。”
说到此处,白璧成突然加重了语气,不再温和而是质问,“你的确可以逃,可以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命。”在感觉到对方的灵气暴动,白璧成快速的接着逼问,“但你的家人怎么办,据我所知,像冯広这样的灵者,可绝对没办法逃走,就算有天阶飞行灵器也来不及了。”
当白璧成说到家人是,对方暴怒的气机突然就变为了低落,如同一个被阳光刺破的泡沫。于是白璧成接下来的话也不再步步紧逼,反而从新转入了温和,“更何况还有这一城的人,就算这些人都无关紧要,那城里曾经繁华的街道呢,那些冯家世代经营的店铺呢,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你现在就可以逃命去了。”
当白璧成在跟冯松明谈判的时候,金宝珠看似站在一旁默默无言,其实她绷直的身体一直在防备着,她要防备对方突然出手,虽然有个冯広从中作保,可如果对方要是突然变脸呢,这谁又能说得清楚。
所幸冯松明被白璧成说动了,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家人独自逃生,因为此时在白璧成他们对面的不仅仅只有冯広和他的父亲,还有冯広的母亲柳花眠。甚至还有冯家的家主,冯広的祖父。只是柳花眠一直没有说话,又被冯松明的气机掩盖,所以白璧成和金宝珠都没有发现她。而那位冯家昔日的支柱现在身受重伤,已经是命在旦夕,进入了假死状态,就更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冯松明听完白璧成的话之后,心中有了一丝嫩芽似的微弱希望,但是为了避免希望破灭后,再面临巨大的失望,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打击白璧成的态度,“你凭什么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够修复这座传承数万年的大阵,如果做不到的话,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白璧成听到冯松明虽然是在挑剔,但是挑剔就意味着他曾经考虑过自己的说法,所以白璧成心里一震,明白机会就在眼前,于是拿出手中的一个阵盘,说了一声,“接着。”就往那声音的方向仍去。
数息的沉默之后,冯松明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起来的确很高明,够得上阵法大师的水平。”可是他任然在犹豫,不能确定手中的阵盘是否真是出自白璧成的手笔。
冯家才将将遭逢了劫难,就连圣人老祖也在反杀二房的叛徒之后,跟玄天宗来的带来的圣人两败俱伤,现在还昏迷着,生死不知。
白璧成他们的突然闯入,并声称能够修复护城大阵,不得不让冯松明怀疑其中是否有新一轮阴谋的味道。
还是冯広跟白璧成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这其中有包含着他自己的存亡问题,于是也帮着劝冯松明,“爹,护城大阵都已经破成那样子了,索性放手一搏吧,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我跟娘怎么办。”
直到听了冯広的话,冯松明才撤除掩盖身形的灵器,出现在白璧成和金宝珠的眼前。
冯松明看起来样貌还很年轻,只是此时的神态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憔悴,酱色的衣服下摆上还残留着明显的血渍,冯松明的身边站着一位相貌秀美端庄的妇人,是冯広的母亲。冯広则扶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那老者双颊呈现出不自然的酡红色,双目紧闭。
冯松明既然已经同意了白璧成的请求,自然知道时间宝贵,没有多余的寒暄,雷厉风行的向着这个院落正中间的房屋走去,并对白璧成说,“你跟我来。”
白璧成连忙跟在他后面,金宝珠想了想,虽然对方没有邀请她,但是她还是厚着脸皮跟在了后面。
至于冯広和她的母亲,则继续用灵器隐匿了身形,躲在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并没有跟来的意思。
冯松明打开院落主屋的房门,直径走了进去,白璧成刚来到房子里面,就清晰的感觉到阵法的核心位置所在。
白璧成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一副画,图中用飘逸的笔墨廖廖几笔勾勒出一幅山水图轴。
然而这绝对不是一副简单的山水画卷,不了解实情的人一定看不出这幅画里的玄机,反正跟着白璧成一起进来的金宝珠就什么也看不出来,在她眼里那就是一副意境很好的山水画而已,而且这幅画的左下角还有被虫蛀的痕迹。
可是在白璧成的眼里,那就不仅仅是一幅画那么简单了,这是一个高明的空间阵法,将一个广大的空间压缩固定在这幅小小的图轴之中。
冯松明看到白璧成的举动心知他的确有真才实料,心中的希望不免高涨了一些,就慷慨的对白璧成说,“你想要什么材料尽管说,现在冯家所剩的珍贵材料都在我身上了,要是我这里没有,那也就没办法了。”
白璧成仔细的盯着那画面看了许久,脸上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便狮子大张口,问冯松明要来许多珍贵难得的材料,对方表示没有的时候,他也不追问,只说,“没有就算了。”
到这时,就连冯松明都对白璧成讨要那么多珍贵材料的行为产生了怀疑,至于金宝珠,则是从一开始就扑捉到了白璧成的脸上的笑容,知道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就在冯松明即将发难的时候,白璧成大声说,“一万斤陨星铁,这是修复大阵的主要材料,之前我的确诓了你一点好东西,那就算作是预付的酬劳吧。”白璧成脑海中的阵痛还没有完全消失,敲诈冯松明一笔,他丝毫不感到亏心。
陨星铁是一种制作阵盘和炼制灵器时都能用到的基础材料,虽然白璧成需要的数量巨大,可对掌握着整个冯家库存的冯松明来说,一万斤陨星铁不是什么稀罕物,他虽然恼怒白璧成的态度,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只是略作沉吟就将陨星铁给了白璧成。
能够进冯家库房的东西,必然是最高等级的品质,一万斤陨星铁堆积在地上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冷光,就在白璧成打算用灵火炼化地上的材料时,冯松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白璧成没有去看冯松明,而是专注的进行着手中的动作,不过因为刚刚坑了对方一笔,所以还是很给面子的抽空回答了冯松明的问题,“我有十成把握,事情看起来并不复杂。”实事求是,他没有炫耀的意思。
如果是没有看到护城大阵的阵法核心之前,白璧成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在看到这看似残破,实则底蕴深厚的大阵之后,白璧成在心中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这历经了数万年的护城大阵心生敬佩。
一个阵法既然能够传承数万年,自有它不为人知的高明之处,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毁去。实际上,这个阵法早就在无数次的修改和填补中产生了自我修复的能力。除非有谁真的能够一举将阵法核心全数毁坏,否则它还将继续万古长存下去。
当然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无中生有,大阵也没有达到生出灵智的地步。所以还需要一个能够明白其中究竟的人,来为大阵添加上足够它自我修复所需的材料。
给大阵添加材料本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无需阵法大师,随便那个初学阵法的小学徒,都能将材料按照最基础的方法炼制出来,然后沿着阵法缺失的位置填补进去便可。可是要做成这件事,难点不在于动手的能力,而是高超的眼力和见识,只有像白璧成这种等级的阵法大师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不过白璧成也明白,冯牧阳现在但凡是能够说话,这修复阵法的事情,也就用不着他来操这份心了。可是冯牧阳失去了意识,有关大阵的真正核心的传承没有机会说出口。
刚才白璧成也看到了被冯広扶着的人,从气势上看那应该就是冯牧阳,白璧成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知道他很多传闻,其中就有冯牧阳要到五百年后才会天人五衰,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命在旦夕了。
由此可以在此证明,就在白璧成回到十九岁的那一刻起,这世界就在发生无形的变化,从魔人之祸的消除,到金乌城发生灭城之灾,桩桩件件不在证明这世事的变幻无常。
不过现在白璧成来不及细想,因为修复护城大阵的方法虽然容易,但也是一件耗时费力的事情,以冯家现在大敌在侧的情况,显然也不适合去寻找别的帮手,一切都需要白璧成一个人来完成。
然而时间恰恰又是现在最宝贵的东西,按照先前的预测,现在离金乌风暴来临的时间不足十个时辰。因此,白璧成也必须全力以赴,他手上的动作也在竭尽可能的加快,成了一串残影。
金宝珠和冯松明站在一边看着,又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着急。
当然着急的主要是冯松明,金宝珠因为性情使然对任何事情,都抱持着相对疏离随性的态度,所以并没有太过焦急,毕竟白璧成说过有十成把握,她就选择相信他。既然是相信,就没有中途改换态度的说法。
有了金宝珠的淡定做对比,冯松明的表现就太急躁了,简直像毛头小子一般,完全丧失了灵皇的风度,再加微微歪斜的发髻,沾染了污血的衣服,就更显出他处境的落魄了。毕竟从前在头上顶着的圣人老爹不在了,冯松明虽说已经五百岁了,又是灵皇,可从来没有真正的主持过大局。
只有在有敌人闯进这个院落的时候,冯松明才会重新拾起身为灵皇的尊严。一道闪电过去,对方可没有白璧成那样的保命之法,瞬间就在蓝色的光芒下化为了烟尘。
这个地方虽然是护城大阵的核心所在地,可是因为发生过圣人级别的大战,况且除了一个残破的大阵,并没有值得人注意的宝物。因为灯下黑的原理,这个院子是冯家最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除了偶尔意外闯进来的两个人,被冯松明迅速消灭了之外,直到入夜时分才有一个灵王九段的壮硕男人谨慎的摸进了院中。不过冯松明没有对这个人动手,而是主动显露出身形。
而那位灵王在见到冯松明之后,眼见的露出了一个憨直的笑容,单膝跪地,低声叫了一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