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见刀疤抱着她不动了,扭了扭身子,呀呀出声,意思是没玩够,刀疤哈哈大笑,稳稳的托着大丫腋窝,将其往上抛,安慰邱老爹道,“邱叔别担心,聪子没事儿,赌场有事儿走不开,他怕您和嫂子担心,让我来传个话,等忙完赌场的事情他就回了。”
说着话,把手里的糖纸拆开,食指长的薄荷糖,刀疤撕了一半糖纸,捏着另一半放入大丫嘴边,不敢给大丫拿着,小孩子抓着东西往嘴里塞,刀疤怕噎着大丫了,大丫张着嘴,吸允一口,尝到味道,双手抱着刀疤手臂,张嘴含着糖就不肯松开了。
刀疤心口一软,索性在长凳上坐下,又道,“场子里事情多,待会我就回了,村子里的疯言疯语你们别理会,等聪子回来,估计又要收拾几个爱碎嘴的人。”
心里的石头落地,邱老爹才想起地里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扛着角落里的锄头,朝刀疤道,“地里杂草多,我除草去了,你坐会儿,吃了午饭再走啊。”
“不了,我逗大丫玩会,嫂子晾好衣服,我就回镇上了。”说话时,他拿开手,大丫双手攀着他手臂,嘴巴张的极大,吃了糖,口水流了一下巴,刀疤抬起自己的衣袖替大丫擦拭了下,问邱艳拿巾子。
他的衣衫料子粗,大丫皮肤嫩,多擦两下,下巴怕是会被蹭红。
邱艳回屋找了专门为大丫擦口水的巾子递给刀疤,看邱老爹走出门了,才问刀疤道,“聪子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别想骗我,你方才的话我爹信,我是不信的。”
沈聪什么性子,朝夕相处她多少清楚,缴税那样子的大事,沈聪不可能抛在一边做其他事情去的,即使去,当日也会让人排队守着,如何与村子里的人遇一块了?刀疤明显是在说谎安她们的心。
念及此,邱艳一颗心跌落至谷底,“聪子真得罪衙门里的官老爷了?”
无风不起浪,沈聪和衙门里的人起了冲突,老百姓最怕当官的,村里的人不可能看错,官老爷穿的衣服和他们大不相同,摩肩接踵集市上有官老爷影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何况还是在衙门?
刀疤一怔,望着邱艳,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他的反应,邱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沈聪这次真栽跟头了,眼眶一热,眼里氤氲起了水雾,在邱老爹跟前她一直忍着,不敢往坏的方向想,此刻在刀疤面前,她却是控制不住了。
“到底什么事儿,你与我交个底,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走的时候他和我两日后回,这都多少天了不见人影,他到底怎么样了?”邱艳脑子里已经闪过沈聪缺胳膊断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情形了。
刀疤朝院外瞅了眼,邱老爹出门,将紧闭的院门打开了,想来是为了避嫌,邱艳是沈聪媳妇,和他一块不太好。
他想了想,为难道,“聪子不让我与你和邱叔说就是怕你们担心受怕,不只聪子,赌场所有的人都遇着麻烦了。”
☆、125|125@沇聪受伤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骆驼娶了知县老爷的女儿,卷土重来,不只沈聪,赌场的兄弟莫名奇妙被打,遭人算计,时不时有人上门滋事,闹得赌场生意都没法做,沈聪去县衙缴税,县衙的人以沈聪缴的是陈粮不肯收,沈聪被诬陷,咽不下那口气,当场和县衙的人争执起来,双方动了手,沈聪没吃亏,但是把县衙的人得罪了,县衙里的人诸多刁难,拖着沈聪不收他的粮食,摆明了要让沈聪多缴些粮食。
但是,有什么法子呢?
总不能砸了县衙吧,沈聪自己不怕,他怕拖累邱老爹,缴税严苛,错过知县老爷定的期限之后要多缴许多,庄户人家指望粮食过日子,不是逼不得已谁舍得逾期多缴粮食,县衙的人摆明了给沈聪难堪,即使如此,沈聪又能怎么办?
整个清水镇,官职最大的就是知县老爷,谁都拿他没有法子。
他们为赌场卖命,和县衙里的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回,骆驼做了知县老爷女婿,有心和赌场过不去,和沈聪过不去,往后的日子,不好办。
刀疤抱着大丫,幽幽叹了口气。
邱艳面色微变,听到刀疤的叹息声,更觉不安,“你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聪子做事张扬高调,但不会无缘无故得罪县衙里的人。”
刀疤来的时候沈聪让他别和邱艳说场子里的糟心事,可不让邱艳知道,她在村子里受人指指点点不太好,迟疑片刻,他将骆驼的事情说了,完了,他悔不当初,“当初骆驼不管场子里的费尽心思追人家小姐我们只当他年纪到想成家了,原来另有隐情。”
知县老爷的千金,身份地位可想而知,骆驼怎会放弃巴结讨好的机会,不怪韩城说他办事不过脑子,当初他多留个心眼,哪有骆驼的今天,如今好了,整个赌场都陷入水深火热中,木老爷不怕知县老爷,但不想和知县老爷交恶,赌场的事情让沈聪自己想办法。
骆驼,估计想脱掉赌场,自己做大,赌场往后的情形不可知。
邱艳脸色发白,“骆驼又回来了?”
“他哪是又回来,是一直在知县老爷府上住着没走。”刀疤他们到处找骆驼的下落,没料到他藏在知县老爷府上,“嫂子,你也别太过担心,聪子会想法子解决的,村子里闲言碎语多,你别往心里去。”
他不懂如何安慰人,可赌场的兄弟残的残,伤的伤,沈聪脱不开身,他不来谁来。
邱艳神色有些怔忡,知县老爷在邱艳看来是青天大老爷,虎虎生威,谁见着他都要下跪磕头,否则的话会进监牢,这样子只存在她耳朵里的人物,和沈聪结仇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浑身有些泛冷,“聪子挨打是不是真的。”
“不是,县衙里都是群绣花枕头,糊弄人的,真打起来不见得是聪子的对手,你别想多了,否则传到聪子耳朵里,我吃不了兜着走。”刀疤杵在院子里,望着门口方向,皱眉道,“嫂子在青禾村住着,照顾好大丫,过些日子聪子就回来了。”
邱艳何尝不懂刀疤是在安慰自己,骆驼和沈聪势不两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想到沈聪可能断手断脚,甚至连命都没有,邱艳方寸大乱,眼下的法子,只有让沈聪逃,逃得远远的,等过几年风声小了再回来。
思及此,她擦了擦手,从刀疤怀里抱过大丫,准备去镇上找沈聪,大丫是沈聪闺女,沈聪不在,骆驼恐会拿大丫出气,让沈聪带着大丫一起走。
刀疤见她情绪不对,追了两步,把她拉住了,“嫂子要做什么?”
大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邱艳和她玩,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口水横流,刀疤轻轻替她擦了擦,谁知邱艳又把大丫交给自己,疾步走向屋内,刀疤不解其意,院子里只听到大丫的小声。
不一会儿,邱艳从屋里出来,天蓝色的床单打了结,露出小半截衣袖,她按了按,将床单放进背篓,动作迅速,“骆驼不会让聪子好过,你抱着大丫找聪子,让他逃吧,过几年等风声小了再回来。”
放好衣衫,她又去邱老爹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钱袋子出来,邱老爹藏银子的地方好找,这几年邱老爹存了些积蓄,估计是留着养老的,她只有给沈聪了,将钱袋子交给刀疤,叮嘱道,“把钱给聪子,我......我就不去了,出门在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大丫......”
说到这,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咽下喉咙的酸涩,继续道,“我,我在家里等他。”
刀疤听着这话才算明白了邱艳的用意,她想让沈聪逃,赌场事情多,沈聪哪会走,他没有伸手接钱袋子,抱着大丫背过身,以免让邱艳当着他的面落泪二人尴尬,沉吟道,“嫂子想多了,聪子不会离开的。”
得知骆驼成了知县老爷女婿,他们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只有逃,但是首先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就是沈聪。
偌大的赌场,兄弟众多,骆驼真想揽了赌场生意,杀鸡儆猴,不会为难弟兄们,沈聪让大家稍安勿躁,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刀疤认识沈聪多年,哪不明白沈聪重情重义的性子,丢下弟兄们自己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况且,沈聪放不下邱艳和大丫,对沈聪而言,她们就是他的命,沈聪更不会走了。
邱艳抱着大丫放在背篓里坐着,托着背篓,示意刀疤背上,“他不走会没命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走吧,一路上有个伴儿,过些年再回来。”
刀疤见邱艳不明白,粗噶着声儿道,“嫂子好好带着大丫,聪子心里有数,会没事的。”
前些年那么难熬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个槛也能,大不了鱼死网破,骆驼不让他们好过,那就一命抵一命,豁出去了。
他抱着背篓放地上,逗了逗大丫,低头道,“嫂子,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了,过几天让聪子回来和你细说。”
木老爷不不想插手这事,木夫人却不成,当初卖掉骆驼亲姐姐的人是木夫人,骆驼怀恨在心,只怕会对木夫人下手,沈聪说他想办法,约莫就是这个了。
当下,能与知县老爷抗衡的只有木老爷了,让木夫人劝木老爷是唯一的出路。
邱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刀疤走得极快,她回神时,只看到一个匆匆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