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问:“秦越的爸爸,是那种暴发户吗?”
“你声音小一点,”她的母亲回答,“你放心,他们是家族企业,年轻一辈的孩子们,不是去了海外留学,就是像秦越那样积极上进。”
夏林希点了点头:“他们重视礼貌和教养吗?”
至少是表面上的礼貌和教养。
让她感到顺利的是,林总给了肯定的答复。
包厢里站了几个侍者,端盘等待稍候的上菜,桌前的餐具一应俱全,选好的饮料分门别类,夏林希瞧了一眼包装,发现她没一个认识的。
她觉得自己和秦越,根本算不上门当户对。
天花板上涂满了油彩,横空吊下一盏水晶灯,照出别样的光辉璀璨。银质餐具摆满前桌,高脚杯从冰箱里取出,侍者开了一瓶昂贵的香槟,倒入酒杯准备就绪。
夏林希左手托着腮帮,右手拿着一根筷子敲碗。
秦越与她面对面坐着,见她弄出这样的举动,脸上稍微有一点挂不住。但她今日实在很漂亮,肤色雪白莹润如玉,连衣裙算不上紧身,仍然能勾勒出身形,胸大腰细,双腿修长,很符合他理想中的女生形象。
他一边觉得自己特别俗气,一边受到这种女生的吸引。
秦越的母亲抿唇一笑,率先开口道:“这是林总的女儿吧,漂亮的像个小仙女。”
林总恭维道:“我看秦总的儿子也是一表人才。”
恰在此时,夏林希笑了一声。她笑得很不合时宜,毕竟秦越的外形和长相,比泯然众人还低一个等级。
秦越身量颇高,但他眉宽眼小,鼻梁塌陷,五官趋于平面。头发也不利索,刘海罩住前额,被高档发胶凝固,像是一条悬挂的瀑布。
长相和皮囊都是上天注定的,因为别人的外貌而心生嘲弄,是一种相当可耻的行为。夏林希一边反思自己,一边尽情腹诽,筷子也敲得更欢了。
母亲按住她的手,抽掉了她的筷子。
“你好好坐着,”母亲小声说,“你在家不是这样吧?”
夏林希恍若未闻,她抬高了嗓音道:“好饿,还不上菜吗?”
秦越的父亲圆场道:“年轻人不经饿。”他笑容和煦,话中有话道:“开始上菜吧,别让人等急了,碗里能有点东西。”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含沙射影,指向夏林希敲碗的行为。
夏林希如见曙光,她一手捧着饭碗,用筷子扒拉饭团,油渍弄得到处都是,又被她抹在了袖子上。
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夏林希却有难以言述的情感。
她一向乖巧又听话,从小到大很少忤逆父母,也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吃饭不能发出声音,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这些东西她一直记得,但她今晚前功尽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扭的瓜不甜啊【比心
第62章
初中有一门课,名为《思想品德》,其中有一个单元,叫做“平等待人”。老师语重心长谆谆教诲:人格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平等待人是学生的基本素养。
在遥远的初中时代,夏林希完不成这一点,上了大学仍然做不到。除了秦越的父母,她也见过张怀武的父亲,顾晓曼的母亲,甚至是蒋正寒的父母,彼时她分外善解人意,此刻却非常不近人情。
餐桌上气氛尴尬,为了缓解当前局面,秦越坐到了她的身边。
“夏林希,你今天心情不好么?”秦越笑着问她,“在学校遇到了烦心事?”
她的母亲接了一句:“的确是这样,课程负担重,小希压力很大。”
学校像一个商标,贴在夏林希的身上,让她的价值明显不少。但她目前的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她的价值,她拿着一把镂空的餐刀,切割一整块鲜嫩的牛排。
依照惯常的餐桌礼仪,镂空刀具被用于甜点,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切完牛排又用筷子戳,侧目看向服务员道:“把刀叉收了吧,我用不上。”
刀叉是秦越的母亲吩咐准备的,她很长一段时间没碰筷子,如今只习惯于刀叉用具。出于一种类似考察的目的,她也给夏林希准备了一套,然而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夏林希对此一窍不通。
秦越的母亲问道:“林总的女儿,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林总笑着搭了一腔:“小希六岁开始学钢琴,高一考过了业余十级……”
“后来高中作业多,再也没有弹琴了。”夏林希道。
她语气平淡,声线偏冷,话中透着不耐烦。没有长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秦越的父母不是其中的例外。
夏林希捧碗抬起头,瞧见秦越的母亲蹙眉,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夏林希又挪开了目光,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你们数学系都学了什么,将来有深造的计划吗?”秦越端着玻璃杯,凑近几分接着说,“我想去美国读商科,到时候我们还能顺路。”
他手心出汗了,握着杯子打滑,又因为距离很近,手指稍微转了转,杯子就从指间滚出,径直摔落在地面。
杯中装满了香槟,洒上了夏林希的腿。
秦越连忙握着餐巾,弯腰去擦她的身体,然而手指尚未碰到,她飞快地站了起来,并且一退三步远。
“你怎么了,”秦越的母亲问道,“把香槟洒到哪儿了?”
秦越笑着回答:“洒到夏林希身上了。”
“越越,你太不小心了,”他的母亲一边责备,一边催促,“还不赶紧道歉。”
秦越便说:“夏林希,对不起,杯子忽然滑倒了,它的设计有缺陷。”
错在杯子的设计,而不是他的问题。夏林希听完他的话,心中觉得有些微妙,秦越最大的特点是有钱,他凭借这一个长处,掩盖了其它的不足。
楚秋妍也很有钱,但她和秦越完全不同。他们各自都有圈子,扮演着不同角色,夏林希并非局内人,她没想过涉足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