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 / 2)

往年,何田会很苦恼地捉虫,或者是熬一大锅花椒水辣椒水, 放凉之后喷洒在菜叶上, 驱赶这些虫子,今年,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每天早上小麦都会积极地跳过山涧, 站在鸭舍门口跃跃欲试,易弦打开门,它就激动地蹿进去。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鸭子们慌慌张张地拍成一队, 争先恐后沿着架在山涧和鸭舍附近的小木板桥,摇摇摆摆走向菜地。

鸭子们先被小麦赶到小米地里,它们在秧苗之间蹒跚走动, 扑扇着翅膀,藏在小米秧苗叶片上过夜的各种小虫子都给惊飞了, 不管是落在泥土上盘成一团的幼虫还是正要跳飞的成虫,甚至试图赶快钻进土壤里的, 很快都进入了鸭子们的扁扁嘴里。

之后,小麦会在主人的一声呼哨后,把鸭子们从小米地里赶出来, 赶向菜地。

鸭子不像鸡子那么喜欢刨土,它们长着蹼的脚和扁扁嘴也不适合乱刨乱叨,要是把鸡子放进菜地,估计它们带来的破坏比虫子还可怕。

当鸭子们完成了每日的驱虫工作,小麦汪汪叫着,再次做出各种威吓的举动,又把鸭群赶出菜地。

它在鸭子们的屁股后面转圈,要是有哪只鸭子掉队了,或者是不服管教,立刻就会扑过去凶狠地进行流氓式威胁,吓得鸭子扑棱翅膀呱呱大叫。

何田站在门口摇头,“真是狗叫鸭子呱呱叫。这热闹的。”

进入夏天之后,每天早上就是这么热闹地开始的。

这些素食小昆虫还是容易应付的,那些吸血的小虫子才真正令人头疼。

何田把春天割下的几块桦树皮放在泥炉子上烘烤,再在树皮上倒扣一个铁锅,树皮中的黏胶般的烟膏很快就变成棕黑色的黏稠汁液,粘在锅上。把这汁液刮下来,掺上油脂稀释,涂在大米小麦还有两只山羊的脸上鼻子上,还有腹部、四肢毛比较稀少的部分,就能防止蚊虫叮咬。

这个药膏对于驱虫非常有效,但是去年易弦坚决拒绝使用它。他宁愿在脖子上再裹上一层布巾,忍着热,也不愿意把这臭烘烘的药膏涂在自己身上。

药膏的气味确实不怎么好闻,因为用来融合的油脂都是用剩下的动物油脂嘛。给牲畜用还行,怎么能用在人身上呢?

所以何田今年专门改良了配方,用蜂蜡代替油脂,再加上晒干的菖蒲、薄荷、山菊、鼠尾草等等芳香植物所磨成的细粉末,做出了给人用的驱虫药膏。

这药膏还没做好,易弦就在陶器仓库里找了两个精致的小花朵陶盒子,洗净了之后再在盒盖边缘捆上一根皮绳,做好的药膏浇进去,凝固之后是深琥珀色的凝冻,擦在脖子上凉丝丝香喷喷的。

因为觉得好闻,他擦得十分频繁,没几天就用完了一盒。

何田只好带着他和小麦,到了家附近的桦树林子,再割了几块树皮回来,制作更多的药膏。

这次做药膏时,按照易弦的要求,何田还做了加了紫藿香和玫瑰花汁的。易弦的本意是想让药膏的颜色更好看些,但成品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了,看起来和小麦它们使用的几乎没有区别,不过,气味倒是更好闻了。

为了便于随身携带,他又用小竹筒做了两个小盒子,再用香蒲叶子劈成的细丝编成一个小笼子,挂在腰上。

因为建房子,再加上准备工作,夏天来临前的十几天他们一直都非常繁忙,白天他指挥参与建房,何田负责做饭,照顾家中的作物,喂养动物,现在房子已经建起来了,可是今年的夏季工作积累了很多没来得及完成,老房子的房顶要重新翻修,新房子的房顶也要涂上泥浆,又养了两只吃草的动物,今年准备的过冬草料要更多。

房子是建好了,可还是个空壳,要做些新的家具,还要做门和窗户,还有,移动墙的轨道,房子外还要铺上门廊,连接新旧两个房子之间的玄关通道,等等,等等。

这样一来,记事本上的to do list越来越长,采集念珠草,用丝线缠小粽子,做各种端午节的装饰,这些事情的优先性排序就越来越靠后了。

不过,对何田来说,端午和春分、中秋、冬至、新年一样,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可以从简,却绝不能省略。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太阳还没升起,她就带上易弦小麦,划着船去了下游支流的池塘边,采集香蒲叶和蒲根。

在忙于建房的那十几天,何田几乎没有怎么外出收取鱼获,所以,看到熟悉的河道中长出一片片又大又圆的陌生绿叶子时,她懵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碧绿圆盘挨挨挤挤,有些叶片上滚动着圆溜溜的晶莹水珠,再加上此时河面上还有蒙蒙薄雾,看起来亦真亦幻。

“这是什么?”

“这就是荷叶啊!”易弦兴奋地抓住何田肩膀乱晃几下,“我们成功了!我们种活莲藕了!”

“啊……?我们有种这么多?”何田努力回想,他们确实摘了好多莲蓬回来,不少莲蓬整个扔进山涧里随波逐流了,后来打鱼的时候还一路丢了不少莲子,在沼泽地和池塘边倒是有好好地挖几个坑……

所以说……随缘的种法还比他们刻意挖坑种的还成功?他们家中宝贝似的养着的那几盆都还没长这么大呢,最大的叶子也不过手掌心大,立在细细的茎上,微风一吹,摇曳生姿如柔弱的少女。

易弦用力扳了几下桨,将小船划到绿叶丛边,趴在船舷上,卷起袖子,顺着叶子往水里摸,啪嚓一声轻响,水波一撩,他手里握着一截手指粗细的根茎出来,在水中洗了洗,递给何田。

何田接过这根雪白的根茎,看看截面,“这不就是莲藕么?不过小了好多!”

“对呀,这叫藕尖,可好吃了!能当水果吃!”易弦一边笑,一边又伸手在水中摸索,“藕尖长大了之后就变成块茎,就是莲藕了。”

何田一听,立刻觉得手里的这截藕尖金贵起来,“那把它掰断吃了,不是就长不出荷花和莲藕了?”

“是呀,所以藕尖可比莲藕贵多了,而且,这东西只有这时候有。”易弦说话间手不停,咔嚓咔嚓又拔了几根扔进船舱里。

何田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他这么祸害,“别拔了!咱们家的都还没长出来呢!”

这可不是一饱口福的时候啊!这、这、这满水面都是藕粉、藕夹、藕饼和莲藕排骨汤呀!怎么能这么糟蹋?!

易弦把何田按住,笑嘻嘻在她唇上啾啾两下,“你急什么?我们只拔河道里这些就行了。你看,池塘和沼泽地里还多着呢!”

何田心疼归心疼,也确实很好奇这么金贵的食物到底味道如何。

易弦采了小半竹筐藕尖,和何田继续划着船,收起鱼笼。

他们又差不多二十天没来了,不管是鱼笼里,还是用树枝做的陷阱里,都满满当当的鱼获,还有几条黄鳝和泥鳅,满船底游走,小麦又扑又叫,怎么也抓不住这些滑溜溜的家伙。

采了藕尖,收了鱼获,易弦何田又采集了好些菖蒲、艾蒿,还割了两大捆草,扎紧了放在船头船尾,这才划船回家。

因为用动力锯锯木头耗费了不少柴油,他们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才用了金钟罩马达。

回到家,易弦喜滋滋地把一筐藕尖提到山涧边,筐子上罩上盖子,就把筐子浸在水里,让流水冲洗藕尖。

采回来的香蒲叶今年没有劈成细丝,而是撕成手指粗细的长条,编成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大粽子”,“粽子”里填上艾蒿和野菊叶,芬芳宜人。

何田编好十几个大粽子,再用剩下的香蒲叶边角十几根扎成一束,做成穗子,缀在草编粽子下面。

这些大粽子用红色线绳串成几串,分别挂在两个木屋的房檐下,窗口下,穗子被风吹得飘起,风中带着草叶的淡淡香气。

何田又将艾蒿扎成几束,挂在窗下和门两侧。

一入夏,房门上就得挂上竹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