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炉火烧旺之后,易弦烧上一壶水,出来帮何田扫雪,“你去做吃的吧。我来。”

她看到何田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不由自主微笑着把手贴在她两颊上挤她两颊,挤得她小嘴嘟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易弦哈哈笑出声。

何田也笑了,她把手里的木铲递给易弦,“那我去煮点土豆粉条吧。”

家里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腊肉,是一条獐子的腿肉。把肉片下来,放在热汤里滚上几滚就能吃了,再下几把土豆粉条在汤里,就是一顿热乎乎的饭了。

何田把快烧开的热水倒进铁锅里,把锅搁在火上继续煮,用小刀片下几片獐子腿肉,丢进锅里,想了想,又从腌菜坛子里拿出几片腌白菜。

腌白菜是何田家每年秋末都会做的。不过,今年白菜收成不算太好,所以她只做了一坛腌白菜。

腌菜的时候先在坛子里放上一层盐,再把盐、糖、还有大量的辣椒末混合在一起,搅拌成腌料。

取一颗新鲜的白菜,垂直从中心切成两半,掰开菜叶,把腌料一层一层均匀地撒在菜叶之间,放在坛子里,最后在菜上压一块大石头。坛子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视气温而定,多则一周多,少则三四天,白菜就腌好了。

这时白菜会析出很多水分,掀开坛子盖,绿莹莹的白菜像泡在一汪红色的水里面。

腌白菜坛子入冬之后就得放进屋子里,放在地窖里也可以,就是取的时候不太方便。地窖有两三米深呢。腌白菜又汤汁淋漓的。

何田把白菜叶放在坛子口上方,拧出里面的水分,让这些又咸又辣的汁水重新流进坛子里。然后,她把菜叶切成几段,菜帮扔进锅里,菜叶放进一只陶碟里。

这时锅里的水已经煮滚了,她抓了三四把土豆粉条,扔进去,用筷子搅动一下。

易弦扫完屋子附近的积雪,饭已经做好了。

桌上放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陶碗,里面是雪白的粉条,深粉红色的腊肉片,还有白菜条,两只碗之间还有一个碟子,上面是翠绿的白菜叶,叶片上点缀着点点红色。

汤粉带点辣味,白菜帮子脆脆的,獐子肉咸香可口。这碗又辣又烫的汤粉吃完,肚子饱了,全身也热乎乎的。

何田在水壶里投入几枚灰黑色的细长豆荚,这些豆荚易弦从没见过,何田说,她奶奶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只是偶尔发现用这豆荚煮的水很好喝。

“那她总得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没起名字,就叫煮水喝的豆荚。”

易弦轻笑一声。何田也笑了。

豆荚煮了一会儿,易弦闻到一股类似奶油类甜食的香味。

这股香味越来越浓郁,水煮滚了,何田倒了两杯茶,把壶盖掀开,在壶口扇一扇,“真好闻呀。”

豆荚煮的水,喝起来只是微带点甜味,倒没有浓郁的奶香味了。

何田把豆荚捞出来,放在陶盘里晾干,“煮过一次之后,再煮,水就没味道了。不过春天做肥皂的时候可以把它们磨碎了加进去,还是香香的。”

易弦提议,“那应该把它们加到蜡烛里,做成香蜡烛。”

“香蜡烛?”

何田家用来照明的是油灯。取动物油脂,加热,过滤,倒进油灯里,再加一根棉线做的灯芯,就能用了。油灯罩上玻璃罩,不易被风吹灭,还可以到处提着走。灯光强弱可以用升高或缩短灯芯来调整。但不管怎么调整,也就那么亮罢了。

蜡烛也有人用,把一根蜡烛底部稍热,用力按在一只陶碟上或者不管用什么材料做的烛台上,也可以到处移动。有人喜欢从商人那里买蜡烛,这东西不太贵,即使是在最大的城市里,也不是每家都用得上电,电的供应也不稳定,所有人家中都常备蜡烛。也有山里的猎人自己做蜡烛的。制作蜡烛如果只是要求能烧得着,没什么太高技术要求。

但是易弦说的香蜡烛,显然主要功能不是照明。

“洗澡的时候,或者临睡前,或者你只是想要舒舒服服地喝杯茶,看会儿书,在暖暖的屋子里打个盹,听会儿音乐,胡思乱想——其实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想,就可以点上香蜡烛了。”

易弦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在香蜡烛里放上干花,干果的,比如,切片的柠檬,什么的。蜡烛冻在玻璃容器里,看起来很漂亮。有时候还能一边泡着澡一边喝着茶,再吃点小点心。”

说到洗澡,何田想起来一件事,易弦来了两周多了,虽然毛外套,棉袍、罩衣什么的何田都用奶奶的旧衣修改了给她,但是贴身里衣,易弦没提这事,她也给忘了。

而且,这么多天,易弦都是和她一样,临睡前在遮屏后面擦擦洗洗,平时就用陶梳梳头。陶器上有小孔,能把气味带走。头发的清洗也简单,每隔三天,睡前把头发解散了,先用陶制的梳子梳通,再用混合草木灰的细沙按摩头皮,最后用梳子梳掉沙子和细灰,头发就又变得蓬松了。如果草木灰里加上干掉的冷杉、松针、野菊花梗或者什么干花磨成的粉末,头发还会香香的。

“今天晚上我们洗个澡吧,明天把衣服也洗了。”何田决定了,“哦,我还有点细棉布,给你做点替换的内衣吧?你要什么式样的?”

易弦听到前面“要洗澡”的话还挺高兴的,听到做内衣,就忸怩起来。

她脸红了,沉默一会儿说,“最简单的式样就行。”

这时大约下午两点多,天光还亮,何田把布料拿出来,平铺在桌上,没用量尺,就叫易弦站到她面前,她用手在她腰上量了量,又量了量她的屁股最凸起的纬度。

易弦僵硬得像木头一样,何田轻轻一声,“行了,量好了!”

在森林里,隆冬季节洗个澡,简直就像是节日一样。

既然要洗澡了,那就要烧很多热水,那可得好好利用烧的水。于是,何田在给易弦做内衣之前,又取出珍贵的面粉,和上面。

她准备蒸几笼馒头吃。

面粉和酵母粉混合好,再洒上两大勺糖,一小撮盐,一点点加入温水,从陶盆边向中间翻搅,搅得差不多了,把手洗净,拍干,手上放一块鹅油,捂在手心化了,把指尖指缝都涂上油,再开始揉面。

面团揉的软硬适中后,在陶盆上盖上一块打湿的布,保持面团的湿度。把盆放在炉台边缘,不能太靠近炉火,太烫了就会把面里酵母菌烫死的,面就发不起来了,也不能太冷,那样面恐怕要到半夜才能发好。

发上面,何田带易弦去打扫洗澡的专用窝棚。

那其实是个小屋子,从前是用来做熏肉的,后来破旧了,就改造成了洗澡房。

小房子只有三四平米大,两个人站在里面都难以转身,房子正中是一个简陋的铁皮炉,一角放着个大木桶,木桶边是一个两层的小板凳梯,要踩着它,才能跳进木桶。

木桶里面也有个小板凳,这样,人就可以坐在木桶里浸浴了。

何田用木盆装了点雪,把雪倒进木桶,让易弦和她一起把木桶倾倒,抓了把干草擦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