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明哲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不会吧……”
裴宵衣站起来,打碎了最后一丝希望:“至少百人,不乏高手。”
四个伙伴你看我我看你,再不废话,随着裴宵衣重新捡起包袱,四道人影咻地一声,潜入树林,向北面逃去。
一个半时辰后,雾栖断崖。
四人原想借着山林掩护,一路北去,可追击者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熟悉地形,竟借人多之优势采取包围战术,最终将他们逼到了一处山顶断崖。
与北方略显光秃的山崖不同,雾栖的山崖树木繁茂,即便背后是万丈深渊,仍满目郁郁葱葱,无半点悲凉萧瑟之感。尤其正值晌午,春风和煦,日光明艳,怎么看都该是温柔娇美的景色与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格格不入。
以杭家为首,寒山派、玄妙派、沧浪帮、旗山派、青门五大派为辅,浩浩荡荡百来人,将断崖围得水泄不通。但一眼望去,只这六派之人,再无闲散江湖客。显然,不同于剿灭天然居时的多多益善,这种牵扯到真正利益的事情,分享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风吹过崖顶。
不知为何,春谨然想起了崇天峰上救裴宵衣的情景。只是这一次,他俩已并肩作战。
两相对峙,压抑的静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五个门派都在等着杭匪发话,毕竟杭家算是这次西南之行的群龙之首。后者也确实想发话以振声势,但各种说辞在脑子里翻滚交替了数次后,胜出的那句却是——
“杭明哲,你这个孽子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若不是碍于身份,春谨然都想帮杭匪揉揉胸口。
杭明哲垂首,也不说话,就拿脚尖提着地上的石头子儿。
杭匪差点背过气去。
其他掌门一看“老大”好像不太妙,纷纷看向地位仅次于他的圆真大师。
圆真大师早就按耐不住了,现下还有众掌门眼神鼓励,清了清嗓子,出声:“春少侠,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交出鹤鸣神功与藏宝图,我们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春谨然不语。
他倒不是有意对抗,而是正在想另外一个事情,想得太投入,以至有些走神——当年杭匪赶尽杀绝也要守住杭家布局害夏侯赋和天然居的秘密,现在却带着这么多人来找自己,难道现在他就不怕自己说出真相了吗?
“春少侠,你可听清老衲的话了?”
是的,杭匪确实不怕了。
“春少侠,你若这样,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眼下这个情况,就算他说出真相,其他门派也会认为他是为了逃脱故意混淆视听。毕竟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又没有任何证据,还是这样的敏感时候,实在毫无说服力。
终于想通的春谨然总算抬头正视圆真大师,大师似乎已经呼唤他很久了,于情于理,他都该……
等等!
圆真大师的手在动!
春谨然眯起眼睛,下意识觉得不好,圆真大师的念珠百步之外都可杀人,以他的武功根本躲不过!
“啊——”
惨叫声响起。
不是春谨然,确实圆真大师。
一颗飞蝗石正中他的手腕,打掉了他马上就要掷过来的念珠,也擦破了他手腕上的皮肉。
春谨然惊诧地看向祈万贯。
同样震惊的还有圆真大师,众所周知,万贯楼楼主使得一手好暗器,却绝不伤人,更不杀生:“你怎么……”
祈万贯跪下来,先是对着天上道:“徒儿不孝,破誓伤人,但为救朋友,还望师父在天之灵能够原谅。”语毕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柄极短的飞刀,满含歉意道,“圆真大师,你若再想伤谨然兄,晚辈可能就要同你比比谁的手更快了。”
春谨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祈万贯,简直不要更帅气,直接看傻了。
若不是眼下情势紧急,已经快把九节鞭攥出血的裴宵衣真想一鞭子先抽队友。
这头少侠们惺惺相惜,那头圆真大师却无法再阿弥陀佛了,且不说朱方鹤与他的鹤鸣神功是寒山派历代掌门心心念的东西,但是在众人面前被如此颜面扫地,就让他气血翻涌。
“师父,”定尘上前扶住他,做了春谨然想做而没法做的——用手给他的胸口顺气,“万事可商量,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动手呢。我们虽是武林中人,但更是佛家弟子,万不能犯嗔戒。”
圆真被弟子堵了个哑口无言。
那边的白浪却忽然从沧浪帮的队伍里走了出来,跪下给裘天海嗑了个头。
裘天海眯起眼睛,心里已有了数,但帮主的身份不能失:“不必多说。浪儿,春谨然是你至交,你若非要去,为师不拦你。”
这句话既是说给白浪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看见没,我沧浪帮虽然出了叛变之徒,但人家也是为追求朋友道义,师出有名,不算给沧浪帮抹黑。
裘洋一直看着白浪走进春谨然那边,脚下不由自主地没了根,差点儿跟着往前动。
裘天海敏锐发现,顿觉不祥。
好在裘洋最终稳住了,无辜地冲自己亲爹眨巴眼。
裘天海皱眉,总是有一种一会儿真打起来帮内还会出叛徒的不祥之感。
同样有不祥之感的还有青长清。
“放心吧,爹,我啥也不干。”青三公子还给自家老爹吃定心丸。
可被坑了太多次的青掌门,完全无法给予爱子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