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户亦平宽。
摘果观猿哺,
开笼放鹤盘。
澹然还过日,
无处著悲欢。
“每次来你这里,不管心中多少烦恼,都好像能在顷刻之间静下来。”春谨然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这一方天地,不无感慨道,“迟早,我也要把春府搬到这样的地方。”
丁若水笑,却不信:“无丝竹无酒肉,太清心寡欲了,你才待不住。”
春谨然歪头想想,觉得也有理,遂放弃辩驳。
丁若水见怪不怪,转身进门去叫自家徒弟帮忙抬人:“琉璃,我回来了——”
琉璃本是附近山上的野孩子,父母双亡,整日靠打猎和野果充饥,后误打误撞救了误入捕兽陷阱的丁若水,丁神医为报恩,索性带他回了若水小筑,一晃已八年。起先丁若水只是可怜他,想给他一个栖身之地,可后来发现这孩子实在聪慧,不学些什么委实可惜,便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不过琉璃聪明归聪明,却总静不下心来,故而尽管丁神医倾了囊,他却只接住了几捧。
一连唤了几声,要是往日,那机灵鬼早出来了,可今次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上山采药了?”丁若水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一边往门口屋檐底下立着的大水缸处走。
哪知刚走一步,就被春谨然以极大的力气猛地拉了回来!
丁若说吓一跳:“怎么……”
“嘘——”春谨然示意他噤声。
丁若水连忙听话闭嘴,同时看着春谨然小心谨慎地俯下身子跪到地上,脸贴近地面,那叫一个目光如炬全神贯注,这阵势要是被附近的野狗看见,估计都不敢再来争地盘。
良久,春谨然终于勘察完毕,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丁神医见他起身,立刻小声询问:“发现什么了?”
春谨然警惕地眯起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两个人的脚印,往门里去的,一深一浅,一大一小,一个会武功一个不会,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如果年幼且浅小的脚印属于琉璃,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
丁若水:“等等……”
春谨然:“脚印有序并不杂乱,说明琉璃并没有惊慌失措,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来人劫持了他,逼着他进了屋子!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做……”
丁若水:“等等!”
春谨然:“不能等,现在情况很危险!”
丁若水:“并没有!”
春谨然:“那你怎么解释这个脚印!”
丁若水:“我家就不能来客人吗!”
春谨然:“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
丁若水:“不是我这样想,是水缸告诉我的!”
春谨然:“水缸告诉你你就信吗!”
丁若水:“……”
春谨然:“呃,慢着,水缸是谁?”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丁若水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强迫自己洋溢出一张笑脸,然后抬手指指屋檐底下:“喏,就是这位仁兄。”
水缸兄,人如其名,上宽下窄,缸壁厚实,与江湖上千百户人家使用的储水工具并无二致,此刻正盛满了干净的清水,上浮几片残破竹叶,随风轻轻漂动。
春谨然黑线,没好气道:“你是说这口缸告诉你家里来客人了?”
丁若水气定神闲地点头:“看见上面漂的竹叶没,如果有客人来,琉璃便会放竹叶到缸里,就像现在这样。”
春谨然还是不服:“你怎么知道这竹叶不是被风吹过来的。”
丁若水微笑:“琉璃说你一定会这样质疑,所以与我约定不放整片而是放正好撕成一半的竹叶,你仔细看看那上面漂着的竹叶是否都为半片?”
春谨然磨牙:“我就知道是那家伙出的馊主意,他那点机灵劲儿都用到没用的地方了。”
丁若水不认可:“哪里没用,要不是这招,你今天又得折腾。”
春谨然:“什么叫又!”
丁若水:“上次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家从里到外查了个底朝天!”
春谨然:“哪里不分青红皂白!院子里忽然出现了大雁尸体,难道不可疑吗!”
丁若水:“对,可疑,所以你一番彻查之后破案了,告诉我是大雁飞太久,最后累死了。”
春谨然:“……真相嘛,哪能尽如人意。”
丁若水:“呵呵。”
春神探怀疑好友在青门期间特意去跟马车里躺着的那位学习了怎么笑,而且是专挑最欠揍的那种学的。
既然是有客来,想必琉璃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又为何任凭呼唤也不出来?
带着这种疑惑,丁若水和春谨然尽量放轻脚步,走进若水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