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听说裴渡出身低微,在被裴家收养之前,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根据众多话本子的经典套路,这种从小孤苦无依的小孩总能在某天遇上一位官家小姐,小姐心地善良、笑靥如花,要么替他疗伤,要么给他一些点心充饥,要么在他被嘲笑欺凌时出手相助,只此一瞬,就成了他永生难忘的光。

好浪漫,好温柔。

可谢镜辞她是那样的人吗。

小世界里的诸多历练,教给了她一个道理:只有党才会精准扶贫。

身为整个云京有名的战斗狂,谢镜辞虽然也有过路见不平的时候,但往往由于下手狠戾、目光不善等等原因,一场架打完,无论是被救的可怜人,还是施加暴行的恶棍,都能被吓到动弹不得。

至于赠送点心、耐心疗伤这种事情……

啊,好累,好费事。

要是给每个遇见的小乞丐都送吃的治伤口,那她就不应该叫谢镜辞,而叫谢谢女菩萨。

谢镜辞自认没那么善良,更别提她中二爆棚脾气爆炸、一整个“上天入地我最无敌”的小时候,可无论原因如何,裴渡待她,总归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的。

――那她呢?

谢镜辞不知道。

按理来说,她对裴渡所知甚少,不应当对他生出多么旖旎的心思,可无论是当年答应婚约,还是毫不犹豫前往鬼冢找他,如今细细思索……

似乎总藏着几分猫腻。

裴渡见她愣着没说话,以为酒劲未散,低声道:“谢小姐,需不需要醒酒汤?”

醒酒汤,一种以毒攻毒、用苦味强行拉回理智的凶器。

谢镜辞立马摇头:“我们当真没做什么?”

他应得毫不犹豫,眼底是隐隐的、庆幸一般的笑:“嗯。谢小姐昨夜里,可还做了噩梦?”

“……不记得了。”

谢镜辞想起他那声呢喃似的低语,又觉心头一动,嗓音被闷在被褥里头:“谢谢你。”

谢府之内还有其他人,要是有谁心血来潮,突然上门拜访裴渡,见她躺在床上,恐怕两人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

谢镜辞给自己匆匆用了个除尘诀,比起道别离开,更像是心怀鬼胎、落荒而逃。待她转身离开,房门被轻轻关上,发出的吱呀声响如同暧昧不明的笑。

没有她的身影,卧房便陡然安静下来。

裴渡没有动作,仍保持着笔直坐在书桌前的姿势,隔了好一会儿,才长睫微垂,自唇边勾出浅浅的笑。

昨夜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哪怕是他自己,都惊讶于当时说出那些话的满腔孤勇。

今早他坐在这里,手里虽然捧了书册,脑子里想的,却满满尽是谢小姐醒来后的反应。

醉酒后的困惑茫然,得知他心意后的刻意疏离,甚至于被他占了便宜、留在这间房屋后的羞恼愤怒。

万幸她什么都不记得,省去了他胡编乱造的麻烦。

日光如水,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悠悠一晃。

裴渡身量高挑,立在白昼之下,宛如笔挺瘦削的长剑,自带凛然风骨,眉目如画,高不可攀。

他一步步靠近床铺。

谢镜辞临走前特意整理一番,把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床上,他掀开厚厚的玉蚕被,嗅到似有若无的清香。

床单上残留了凹凸不平的褶皱,让他想起谢小姐抱着被子翻滚的模样,如同中了焚心的蛊毒,少年无言伸手,触碰到她曾躺下的位置。

尚有余温,很淡,却烫得他指尖微颤。

修长白皙的右手缓缓向上,抚过丝丝褶皱,来到略有凹陷的枕头。

裴渡一面触碰,一面唾弃自己的无耻,倏而瞳色渐浓,溢出自嘲般的浅笑。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这么疯了。

被日光拉长的影子缓缓躬身。

无比卑劣地,他将脸埋进枕头。

*

归元仙府开启之日很快来临。

从千灯会以后,系统没再发出什么任务,裴渡同样拘谨守礼,未曾与她有过亲昵接触。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谢镜辞在玄武境拼了命地打怪升级。

她识海受损,听蔺缺所言,是被破坏了一小片,导致修为退化几个小阶。

归元仙府中的秘宝虽被瓜分殆尽,但听闻仙府之主精通奇门诡术,于秘境内设下不少阵法,倘若不慎遇上,很是难缠。

因为实力不济而死在阵法里,听上去着实算不上多么光荣的事迹。

玄武境里幻境众多,主要用于磨练神识与身法,恰好与她神识受损的情况极为相贴。

谢镜辞堪比二十一世纪网瘾少年,幻境一开,谁都不爱,眼里只剩下心爱的鬼哭刀,面对浩浩荡荡袭来的妖魔鬼怪,拔刀就是一通乱杀。

连莫霄阳都看呆了。

“我一直以为,像我那样的修炼方式就已经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