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犹疑,她双手结印,双唇微启,一声声缓念楠艾的名字。
声音夹裹了神力,如在巍巍山顶的吟诵,荡彻峦林叠嶂,一道道的呼唤清晰洪亮地传达镜中。
此为唤魂,将沉浸梦中之人的神识唤回的一种术法。
镜中画面被声音震荡出阵阵如水般的波涌。
正有说有笑的女娃蓦地止住声音,左右观看,竖耳聆听。接着茫然看向天际,双眼忽而放空,直至无神。
“回来吧!楠艾......”
帝溪话音刚落,只见化身女娃的楠艾身影一晃,而原本安静停在树梢的一只青鸟忽然振翅,一人一鸟陡然消失。
镜中情景随之消散,须臾如墨一般漆黑。
转眼间,镜内场景便同其他镜子一样,呈现的是楠艾正躺在床榻上的画面。
楠艾的神识已离开了幻梦术的空间。
帝溪撤下幻眼,眼瞳恢复褐色。她手中结印未停,一刻不缓地封固这面镜子,再设下幻术将镜子隐藏。
***
帝溪眨眨眼,回到现实。
帝轩见她元神归位,上前欲问她情况,忽闻一声轻吟,转头一看,床上的楠艾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眼来。
“楠艾醒了!”
帝轩正惊喜着,就见一道黑影掠过,老祖瞬间就坐在了床头,目光焦急地定在床上之人。
楠艾睁了睁惺忪的眼,有些朦胧,脑袋也好似宿醉般的胀疼,令她不由蹙眉嘶了一声。
老祖见状,担忧地问:“怎的?哪里不舒服吗?”
楠艾这才发现老祖在旁边,迷茫地眨眨眼,视线不经意扫过床沿站着的帝溪和帝轩,一个神色冷淡,一个正欣喜望着她。
帝轩微微低身,好心情地揶揄:“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来,有人就得急翻天咯!”
楠艾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她这是在哪儿?
帝轩短短几句解答她疑惑:“你不小心陷入了梦魇,一直未醒。我们便带你来巫山让小溪助你恢复神识。”
陷入梦魇?楠艾闷头想着,可如何也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她晃了晃脑袋:“有些头疼,我想不起来。”
老祖伸手轻轻掌在她脸颊:“想不起来就别想,只是头疼,休息些时辰便好。”
他轻缓的话语带着安抚的力量,尤其此刻注视时,眼中蕴生柔光。楠艾心跳一快,被他触摸的脸颊蓦地就热了,不是因为他掌心的温度,而是来自她心间的热度。
她乖乖点头,嘴角却止不住翘出了喜悦的弧度。
而这番娇羞的春情萌动模样,如数落入帝溪探究的眼中——看来楠艾终究没管住自己的心!
帝轩见他们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又瞧了瞧一旁面色沉青的帝溪。他轻咳两声,说要随帝溪取两壶花酿,今晚几人在巫山痛饮一番,便拽着帝溪离开了屋子。
待屋中只剩两人,老祖手掌并未松开,流连在她脸颊,不舍移去,又忍不住摩挲几下。
楠艾哪受得住他这般若有似无的撩动。他是淡然得面不改色,可她只觉脸上热得要着火一般,四下更是安静得能听到她胸口如小野驹狂奔的心跳。
楠艾紧张地抿抿嘴,不敢直视,视线定在他鼻端,结结巴巴:“老祖,你的手......”
能不能移开......后半句她吞在口中,犹豫着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要说了,岂不摆明告诉老祖,她现下十分羞窘?心思不端?
“我的手怎么?”他口吻甚是无辜。
楠艾佯装不在意地扯着笑:“挺大的,哈哈!”
“哦。”老祖沉吟些许,撑开手掌,朝她的脸中间略移动几下,然后......
整只手掌罩在她脸上!
被罩得猝不及防的楠艾,整张脸都包裹在他掌中。两眼从他指缝透出视线,愣愣地眨着,呼吸都吓的屏住了。
他这是什么操作?!
“你的脸太小,所以显得我的手大了许多。”老祖很是认真地下了结论。
“......”
楠艾干笑都维持不住,老祖竟正儿八经地用她的脸丈量自己手掌宽度。
他松开手,目光落在她眼里,意味不明说道:“这样包裹得刚好,很合适。”
楠艾听得懵,但他眼里忽而闪现的缱绻柔色可是明明白白。
她何曾在老祖眼中见过如此神色,犹如夜空融融洒下的月光,恰若轻羽一般掠过她心湖,触动起层层涟漪。
那注视着她的幽暗深眸,仿佛刹那变作清河地底的暗涌,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无法抗拒。
楠艾心头火苗咻咻耸动。此时温情脉脉,气氛合宜,当是倾诉告白的良辰吉时!
暗自深吸两下,她一鼓作气,微红着脸,双唇轻启:“老祖,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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