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质问,但在抬头看到老皇帝虽浑浊但仍然锐利冷酷的眼睛,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头升起惶恐之情,他感到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服,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都知道了!父皇全都知道了!
他在背后的小动作,他和二皇子争权夺利的所有事情,皇帝全都知道。他只是在冷眼旁观,想看看他们究竟能闹到何种地步罢了。
一旦他想动手,那就不会给任何人翻盘的机会。
就像是当初他杀死自己的兄长,夺得皇位一样。
他只能跪下叩首,叩谢父皇的旨意。
将皇子的事情都处理完后,皇帝终于把皇族的奖励发了下来。除了大量的材料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在建城成功后,他们可以随机选取一样防御工具。
皇朝看不懂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但当他拿回到帮会后,皇龙眼中却发出了光。他早就猜测出来,建完城后,很有可能会有攻城战,那么这个防御工具就非常有用处了。
既然是皇帝赏赐的,肯定要比他们自己做得防御效果更好,只要尽快完成建城任务,想要赶在云图的前面并不难。
皇朝在一边满是崇拜道:“哥,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带着我们投靠了老皇帝,只怕今天我们就和二皇子一样栽了,别说建城令,能不能保住咱们帮会还不一定呢。”
皇龙傲然道:“从二皇子的为人就能看出他无法成事。若老皇帝真的年老体衰,无法把持朝堂,怎么可能依然震慑得大皇子的伯父呆在边关不敢进京呢?朝廷中三分之二的兵权握在他的手中,因此他才是真正的实权人。二皇子和他的父亲相比,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他对皇朝说道:“就像是我们家,之所以跻身联邦顶级世家,靠的不但是我们世代传袭的世家之名,还有祖父身为军部十大元帅之一。”
皇朝犹豫着问道:“楚家也一样么?”楚夭几乎要成为他心中的执念了,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想到对方身上去。
皇龙想了下,摇了摇头,“不止如此,楚家每一代都会有出类拔萃的继承人,这才是他们始终屹立在世家顶端的原因。若是……”
若是黄家和楚家联姻,那么黄家也可重返数代前的盛况了。
第121章
楚夭将信还给霜降道:“如果云图想要抢在皇族前面建城成功, 那么就要加快速度了。”她沉声道,“虽说我们与皇朝的矛盾很大,但你们应该都了解他的为人, 其实他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名头而随便糊弄的建一座城市, 那才是最掉面子的事。但是皇族的财力和实力却是我们不得不提防的。我会马上写信给寒露让他尽快弄好设计图,然后我们再去确定第二阶段的建城任务, 务必要做到我们的最好, 哪怕我们输了, 至少不留遗憾。”
霜降皱眉思忖片刻, 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在寒露拿来设计图之前,云图这边也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楚夭随便做完了几个帮会任务,获得了建材作为奖励后,便回映红阁了。
回去的路上她就想到了瑶台月的事情,不管她本意如何,云图的情报确实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 而若非如此, 他们也不至于一进入副本就受到攻击。但是如今人死如灯灭, 何况他们也成功拿到了建城令, 先前泄密的事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但是在她与红衣的几次接触中,她却能感觉到红衣对瑶台月的偏爱。红衣自小长在青楼,虽曾动心, 但终究没能离开这里,反而后来成为了映红阁的鸨母。她无亲无子,只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给了瑶台月,在她心中,瑶台月是徒弟,更似女儿。
将瑶台月身死的事情告诉她确实有些残忍,但映红阁中人多眼杂,这件事又已传得沸沸扬扬,红衣早晚会知道的。
楚夭发觉自己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当初得知灵玑真正身世时也是如此,一方面是想揭露真相,而当这个真相只能带给人伤痛的时候,她却又在情感上不忍心了。
等到回到了映红阁,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和先前灵玑那件还不太相同,就算她不告诉红衣,红衣早晚也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消息。
她去了红衣的房间,先将云图建城的消息说了,果然红衣一脸喜色,“好!”她一拳打在自己的手心上,高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才回身对楚夭道,“这样你们就不怕了。就算日后汪悦身亡的真相被查出来,你们也有了底气。”
楚夭笑道:“我们也是想着自己建个城市,日后做什么都方便,等到规划图交上去,还不知接下来需要干什么呢。”
红衣“嗐”了一声,“你说一个城市的建筑全都建好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当然是要有人啊。”
楚夭如同被醍醐灌顶,红衣这一句话将她的思路打开了,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第二阶段可能出现的建城任务会是什么。
楚夭欣喜道:“谢谢红衣你的提醒了。”她灵光一闪,道,“等我们的城市建好了,你能不能过来开店呢?”
红衣笑道:“那可要看你们的城怎么样了,若是不够好我可不会搬过去的。”
楚夭本想着让红衣去那里开个分店,却没想到听红衣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将映红阁搬过去,一时间惊喜万分,“自是不会让红衣你失望的。”
说完了正事,就该说私事了。到了此处,楚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红衣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先开口问道:“你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楚夭点点头,缓缓说:“先前,你曾和我说过瑶台月自赎身从良了,可我听闻……”她看红衣脸上的笑模样也消失了,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咬牙说道,“她自尽而亡了。”
红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晃了晃,她一手扶在桌子上,垂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楚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夭没有提泄密建城那些事,只是说瑶台月喜欢的那个书生考上了状元,功成名就后辜负了她,于是她就自寻短见了。
红衣的神情十分悲伤,那毕竟是她亲手养大的徒弟,她忽然抬头问楚夭,“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没能留下泪来?”
楚夭一怔,其实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却见红衣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了,而是自顾自说道:“我的母亲便是个妓|女,我自小在青楼长大,就连怎么哭都是一门学问,怎么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这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到了真正悲痛的时候,我竟然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那挂在眼角的泪,终还是滚落了下来。
“月儿自小性格木讷,只有在练剑舞时才表现出热情来,因她容色好,是以大家都觉得她是姑射仙子般的清冷美人,可只有我一直为她的性格担忧。从她对剑舞的痴迷就可看出了,她对自己喜欢的事物都十分投入,这种性情很不好,俗话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话糙理不糙。在青楼中迎来送往,那些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哪一个会将我们看在眼里呢?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些玩意罢了。一旦投入真心,就是离死不远了。
月儿是个无情的多情人,我本想着她既然想从良,那应是找到了好归宿,谁能想到,结局也不过是这般惨淡收场。可是说句实诚话,从良的妓子得了善终的能有几人呢?明明自小见多了虚情假意,却偏偏学了个一往情深。”
楚夭想安慰她几句,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前世今生她的出身都是非富即贵,对于这些苦命人的遭遇,她会同情但却无法理解。
而红衣本身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她不过是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罢了。这番话说完,她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楚夭道:“真是失礼,我先失陪了。”
话中的潜含义就是送客,楚夭自然不会听不懂,继续呆在这里。她留下“节哀”二字,离开了红衣的房间。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楚夭关上房门,叹了口气,正要坐下,却不想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楚夭大惊,身体条件反射一个肘击往后撞去,却被身后的人挡开了。对方轻巧巧卸去了她手肘上的力道,手掌顺着手臂滑到了楚夭的手腕处,和她五指相扣。
楚夭此时也认出身后之人的身份了,她也不急着挣扎了,而是嗔道:“你想吓死我啊,上线了怎么不说一声?还隐身躲在屋子里装神弄鬼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