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接过点心,小心看了她一眼,手臂微微颤了颤,手里的糕点都有些变形。
重岚只当他是怕生人,便笑了笑,转头去跟晏宁说话,没想到晏乐猛然抬起头,面上带着惊惧和慌张,人却卯足了劲道,直直地向着重岚的肚子冲了过来。
这一下谁都没反应的过来,重岚正坐在椅子上,面上带了惊色,但她如今身子笨重,想要动却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看着那孩子向着自己直冲了过来。
晏宁也是惊住了,不过所有人里就他反应最快,一把撂下手里的茶盏子,对准晏乐就撞了过来,一下子把晏乐撞偏了过去,重重跌在雕花青砖地上。
重岚坐在椅子上,捧着肚子惊魂未定。倒不是她提防不当,只是她素来喜欢小孩子,哪里能想到这么小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孩子会突然暴起伤人?
晏乐已经被赶上来的清歌和流萤压在青砖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含含糊糊地高声嚎哭着什么“我不想害人的”“都是二夫人”“她要我姨娘的性命”之类的话。
晏和听见外面的动静当即赶了出来,见重岚脸色发白地捧着肚子坐在原处,晏乐被按在地上嚎哭不止,神色一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满面寒霜地就要张口吩咐人把晏乐拖下去关起来。
重岚忙拦住他:“你先别急着罚人。”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招了招让清歌把晏乐带过来。
晏宁这时候也哭丧着脸走了过来:“嫂嫂,我跟他玩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发疯了,不然我肯定不会把她带过来见你的。”
重岚笑着宽慰他几句,挥手让人把他带回自己院子,又转头对着晏乐道:“乐哥儿,我记得我既不曾得罪你,也不曾得罪过你姨娘,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乐已经吓得有些口齿不清,挥舞着小手胡乱说些什么,重岚本来心里也是又惊又怒,看见他这模样却发不出火来,想来他也是被人指使,身不由己。
她摇摇头抬手让人把晏乐带下去,晏和目光沉凝:“就这么算了?”
重岚苦笑道:“你瞧她这么大点的孩子,像是能害人的样子吗?指使她那人巴不得咱们在搬家之前闹出点事儿呢,要是罚了他,只怕正遂了那人的意。”
她慢慢地沉下脸:“他方才口口声声说什么二夫人指派的,不然就要打死他姨娘,这事儿也不能全怨他,冤有头债有主啊。”
清歌在一旁轻声问道:“那少夫人,咱们明日还要不要去二老爷屋里辞别了?”
重岚沉声道:“自然要去,怎么不去?要是我这就怯了,不是更助长了二夫人的威风。”
她沉吟道:“你想法子把这事儿告诉老夫人,私底下透口风过去就行,看她老人家知道了这事儿,还敢不敢把管家权交道二夫人手里。” ......
那边清河县主也在听着重岚院里的动静,她此时斜靠在美人榻上,由着两个丫鬟给她捏着腿,懒洋洋地问跪在地上的白姨娘:“怎么样?事儿都办妥了吗?”
白姨娘身子发颤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冒了出来:“还...还没,乐哥儿被大少夫人派人送回来了。”
清河县主面上一冷,抬手挥了个茶盏子过去,正磕到白姨娘脑门上:“没用的东西,亲□□代你们这么久都没成事,留你们何用?!”
白姨娘额头上立刻有血流了下来,她忍着疼不敢去擦,哭求道:“乐哥儿马上就要得手的,却被宁哥儿拦下了。”她磕头求道:“乐哥儿还小,都是我的不是,夫人要罚就罚我吧!”
清河县主皱眉看着脚下那块被血污弄脏了的青砖,挥手让人把她拖下去,又捂着腰靠在美人榻上,冷哼道:“本来以为留着这几个庶子庶女还有些用,现在瞧来一个比一个废物,枉费我费心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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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和亲了亲她的鬓角:“辛苦你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他垂眸看她,眼神微沉“你打算就这么没过去了?”
“咱们现在搬家是第一紧要的,我又没什么事儿,别节外生枝了。”重岚摇了摇头,又叹气道:“不没过去又能怎么办?她这计策瞧着莽撞,其实却高明。反正乐哥儿是个小孩子,就算我的孩子掉了也只能推说一句孩子顽皮,不留神冲撞了,那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总不能让乐哥儿偿命吧?就算乐哥儿把她交代出来她也照样可以抵赖,更何况我的孩子又没什么事儿,就更拿不着她的错处了。”
她推了推他:“内宅的事儿我自忖还能处置好,你就别参合了,好好地当你的差事去。”
男人到底和女人的想法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晏和这边出手了,平乐郡王府那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牵扯到前朝更麻烦,女人的事儿还是让女人来解决比较好,这也是重岚不爱让晏和插手内宅事儿的原因。
就再说晏和最近忙的事儿也不少,她也舍不得再让他为这个费心。
他微微蹙起眉:“你怀着身孕,这些事儿...”
重岚捂嘴笑道:“我怀着身孕,二夫人不也怀着呢吗,月份还比我的大,她既然有功夫算计人,那我就陪她斗。再说了,咱们收拾好东西就要搬出去了,能有多少空子让她钻?”
她这些日子丰腴不少,少了几分往日的娇媚多了几分秀美温柔,此时掩嘴一笑既有风情万种的媚态,又有为人妇的柔和,他直愣愣地瞧着,直看得她耳根发红,转头嗔道:“瞧什么呢,没瞧过是怎地?”
他叹了声:“我在算日子。”
重岚奇道:“好端端地算什么日子?”
他悠悠地送了个眼波过来:“咱们已经有多久没正经行夫妻之礼,还有多久才能正经行夫妻之礼。”
重岚耳根的红晕蔓延到脸上,轻轻呸了一口:“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些日子想的稀奇古怪的法子还少吗?我看你把这辈子的本事都用在这上头了,怎么也没憋屈着你,算这个做什么?”
他温热的掌心探进她里衣,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攒着眉心道:“那种小打小闹的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鱼.水之欢。”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我这辈子的本事,你以后有的是机会领教。”
重岚怀了孕的人身子敏.感,他还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轻呵,她身子一颤,睁眼转眼瞪他,忽然眼珠子转了转,两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近了些,贴在他耳边道:
“瞧你这委屈的,我听人说五六个月胎已经稳固了,好些夫妻这时候行.房事都没大碍,既然你憋的这么难受...”
晏和转过头,长睫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重岚忍着笑,话锋急转直下:“那你就继续憋着吧,道听途说的事儿怎么能信呢?”
晏和:“......”
重岚见他原本要泛出的笑意硬生生僵在脸上,不由得哈哈大笑,松开手起身:“我先回房睡了,你自便吧。”
一时得意的后果就是被拉着手晚上被闹腾了好几回,重岚早上起来跟府里人辞别的时候都是两眼鳏鳏的,晏老夫人见她这模样不由得惊道:“和哥儿媳妇这是怎么了?可是胎像不好,快请个大夫来瞧瞧!”
她说着就要命人请大夫,重岚本想拦着,但转念一想,又顺着她说道:“昨天乐哥儿直直地撞了过来,又胡言乱语说了好些话,我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好,累的祖母操心,倒是我的不是了。”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声音带着哽咽。
晏老夫人自然知道昨晚的事儿,听她说完心里也是冒火,但毕竟清河县主也怀着晏家的骨肉,又没有证据,她也不好真罚了她,只是下定决心绝不能让清河县主沾染管家之权,她又出言好生宽慰了重岚几句。
重岚趁机提出让晏宁到他们新府求学的事儿,晏老夫人自然也满口应下,又送了些补药给她,命人好生送她出门。
重岚沿着往后便到了晏三思的院子,晏三思这个公爹素来好打发,随意说了几句就自顾自寻快活去了 。
清河县主端坐在上首,上挑的美目把重岚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才不急不慢地开了口:“昨晚上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儿媳妇气色瞧着不大好啊,不过索性孩子没事儿,不然乐哥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急下手的,但重岚和晏和眼看着就要搬出去,她再不动手怕是就迟了,也顾不上仔细筹谋,急急忙忙地用白姨娘胁迫晏乐去找到晏宁,让他瞅准机会给重岚来一下狠的,没想到却被晏宁误打误撞地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