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那边她自然也找过,但他们钱倒是收了不少,现在连个消息都没传出来,她这话不好对姜佑说,便只是道:“官府事忙,也没空一直帮着找人。”
寻两个人对东厂来说轻而易举,姜佑扭头去看薛元,就见他漫不经心地道:“这倒算不得难事儿,可是我若是把人找到了,重家大房又借着这个出去乱攀交情该怎么办?”
这话便是告诫她要看好大房人了,重岚心里一警,肃容道:“厂...君后跟重家大房并无干系,他们凭什么攀交情?我自会想法子拦住他们,还望君后放心。”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省,薛元恩了声,却也没一口应下,重岚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看两人你来我往地用膳,自己闷头喝粥。
一顿饭吃完,薛元用绢子掖了掖干净的嘴角,姜佑三两下擦完嘴,忽然问道:“朕让你进购的那些枪.炮.刀兵,现在可都置办齐全了?”
重岚抖擞精神正要答话,就见她自己先摇了摇头:“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朕改日宣你去行宫吧。”
重岚也点了点头,姜佑对她的吩咐远不止这一宗,一时也难说得清,她见姜佑起身,忽然心念一动,对着清云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清云就捧了大大小小的几个锦盒过来。
她递给姜佑笑道:“承蒙皇上关照多时,无以为报,只能送些小物件聊表心意了。”
姜佑好奇道:“这里头是什么?”
重岚忙拦她:“皇上带回去慢慢看吧,在这儿不方便。”这几样东西讨好不讨好的了姜佑还难说,但讨好薛元是指定够了。
薛元若有所思,唇边漾出一个古怪的笑,拉着姜佑道:“既然是重老板的一番心意,皇上可不要辜负了。”
他说完就带着姜佑回去了,重岚在原地坐了一时,擦了擦额上的汗,也转身回府了。
......
那边晏和前脚才到别院,晏三思带着晏远后脚就到了,他瞧见晏和面上毫无意外之色,好像把什么都算准了,心里大不舒坦,开口便道:“你瞧瞧你,一天到晚的也不着家,在外面跟姘头厮混,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对女色不上心,没想到也是个不成器的!”
晏和挑了挑眉:“论起好女色,自然是不敢跟父亲比的。”
晏三思被堵得怒哼了一声;“你这些日子为何不回家,去哪里了?”
晏和淡然道:“外出公干,不小心受了些伤,在别院养伤。”
晏三思一怔,下意识地追问:“你哪里受的伤?”他随即不自在地遮掩:“你这般大的本事,也会受伤?”
晏和懒得跟他再废话:“父亲特地前来是有何事?”
晏三思这才想起此行的目地,也不计较他态度敷衍,笑着捋须道:“确实有桩好事要告诉你。”他顿了下,满面得意地问道:“皇上已经来南巡,你想必是不知道的吧?”
晏和心里一哂,顺着他道:“是不知道,父亲想说什么?”
晏三思面上掩不住的激动,连胡须都抖了起来:“皇上如今身边只有一位君后,按着祖制,女帝可以立一位君后,一位君御和一位君媵,她此次南巡,实在是大好的机会啊!”
晏和立刻就猜出他的心思,饶是他对晏三思的神奇多有了解,也忍不住对自己老子的奇思妙想讶异地挑眉,倒是站在晏三思身边的晏远身子一动,眼底闪过一道亮光。
晏三思对两个儿子的心思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兴奋道:“以你的品貌,又允文允武,想来不输给那薛君后什么,皇上定然是喜欢的,你若是能雀屏中选,既对你自己大大有利,也能光耀咱们齐国府!”
他说完又补了句:“这事儿我和你祖母都瞧着极好。”
他说完心情有些复杂,他因为当年晏和母亲的旧事一直厌恶他,但他所有儿子里最出众的也是他,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更觉厌恶,但有这种‘好事儿’,他还是头一个先想到晏和。他心情正纠结,没注意到身后晏安眼底闪过一丝嫉羡和不甘。
晏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算计的神色,却见他一脸兴奋不似作伪,是真的认为晏和要是能当选,对他对晏家都有好处。
他竟生出几分无语的感觉:“这主意是谁给父亲出的?”这么异想天开的主意肯定不是晏三思自己能想到的。
其实是宁氏送来的陈姨娘在床上透给他的,那背后是谁指使的不言而喻。
不过晏三思自然没想到这点,激动地脸上发红,显然是沉浸在成为国丈的幻想里了:“你若是能得宠,咱们家就是外戚了,当初镇国公府不也是出了几任皇后才成了大明第一世家,要是皇上能怀上你们的孩子,咱们齐国府也就发迹有望了。”
当初薛元在朝中何等的威势,堪称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现在成了君后,也渐渐退居幕后,甘心当皇上助力。
就算不提他心有所属的事儿,他如今是一省总督,真瞧不出给女帝当男妾哪里好了,不知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更何况上头还有厉害君后压着。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激动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晏三思,就听站在一边的晏安道:“当今圣上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听说在京里已经拒了好几次选妃,未必就会看上大哥。况且...”他瞧了眼晏和:“大哥也未必愿意。”
晏三思很不满正高兴的时候被人打断,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皱眉瞧着晏和:“你不愿意?”
晏和知道给他解释了他也不会听,抬手拢了拢袖子,漠然道:“堂堂男子,岂能舍弃大好前程去服侍一女子,还要和人争宠,齐国府武将出身,虽不说顶天立地,但也是个顶个的大好男儿,父亲说这话难道不怕让人耻笑?”
他前襟的银丝云纹若隐若现,愈发显出冰肌玉骨的漂亮模样。晏三思本来想发火,但瞧着就有些骂不出来,怒哼一声:“侍奉君王也是臣子的本分,怎么就不是大好男儿了!”
晏和淡然道:“为朝廷鞠躬尽瘁也是报效君王的法子。”
晏远不知想到什么,竟帮着晏和说话:“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大哥不愿意,父亲又何必强求呢?”他说完低下头,喃喃道:“听说圣上相貌极好,又是一国之君...”他自语完才觉出自己说了什么,忙闭嘴不言。
晏三思见儿子一个两个都不听话,气得起身拂袖道:“竖子!”
他除了恼怒之外还有些委屈,觉得晏和这混账东西好心当做驴肝肺,他自认虽存了私心,但也有爱子之心在里头,又是憋闷又是委屈,怒声道:“你现下在家丁忧,又没有官职,别以为当初在西北有了点功绩就能随意挥霍了,要是讨不得皇上的荣宠,你前途也是堪忧!”
总督任命还没正式下来,他自然不知道,说完这一通便怒气冲冲地走了,晏远心思转动,眸光连闪,也跟着告辞了。
晏和展开檀香骨的扇子随意扇了几下,底下的双鱼水晶扇坠一阵晃荡,便思索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的只有晏三乐了,晏三思也缺德,但没这个脑子。
他若是真去了,以皇上对薛君后的感情,还有薛君后的善妒,也肯定讨不了什么好,看看被贬谪的何长明就知道了;不去的话势必要拒绝晏三思,父子二人肯定会闹一场,两人更加离心,左右对晏三乐都有好处,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他是无所谓的,他现在满脑子盘算的都是怎么把重岚拐到手,对别人提不起分毫兴致,哪怕那人是皇上。
他将檀香扇子合在掌中,冷不丁瞥见扇套里半露出来的另一个,展开另一个一瞧,上面画的是幅仕女纳凉图,底下缀着水晶镂空圆球扇坠,他这把扇子也是纳凉图,不过上面画的是位公子,和另一把拼起来刚好是幅温馨隽永的夫妻纳凉图。
他扬了扬唇,放起来小心揣到怀里,抬步往别院外走。
他到重府的时候不知为何重岚还没回来,重正却已经立在院里,重岚不在,他也不用装客套,扬着眉吊儿郎当地问道:“我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