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故作恍然地道:“哦,原来是此事,可是平乐郡王乃是贵胄,看不上陈家门第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能叫被我坏了好事儿?”
她说完看了眼陈元儿,刀口无德,说话也半分不留情面:“不过也难怪了,要我是男人,也不愿娶个动辄在别人府上撒泼打骂的泼妇回家。”
陈元儿听完了这话,目光几欲喷火,原本就不怎么出众的面容扭曲起来:“不要脸的娼.妇,狐媚子!仗着有张狐媚脸就四处勾引男人,看我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她说完身后的十几个丫鬟婆子就冲了进来,团团把重岚围住,见到东西就要砸,重岚府上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两边人扭打成一团,也无暇护着主子了。
重岚院子被连着围了两次,心里大叫晦气,正想派人去给陈府传信,把他们家的疯子领回去,抬眼就瞧见陈元儿狠狠地盯着自己,一边的重柔掩着嘴满脸惊慌,眼里却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陈元儿看着重岚娇美的相貌,细瓷一般的肌肤,心里更生出另一股怨愤来,要是她生的比重岚美貌,姜乙还会狠心拒绝她吗?
她越想越是邪火乱冒,突然冲上前几步,攥住重岚的手腕,扬手就挥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贱.妇,下作,没脸的东西’之类的话。
重岚当然不可能给她打着,陈元儿看着身形微胖,但身子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就推开了,她侧身避开,忍不住冷声道:“蠢货,被人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也不知道!这般闹大了我是不怕什么的,但你可是官家小姐,以后的名声就全毁了!”
她不怕打起来,但要是事儿闹大了,别人就会联想到姜乙昨天过来的事儿,到时候保不齐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呢。
可惜陈元儿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张口骂个不住,没想到重岚看着身形纤弱,但力气却一点都不小,她挣了半天也挣不开。
重岚正想给她一脚让她安静点,立在门槛处的重柔眼睛转了转,忽然惊叫了声:“你们别打了。”
然后飞快地冲过来,一手拽着重岚胳膊,一手搭着陈元儿的肩膀,看着像是在劝架,其实却是拉偏架,帮陈元儿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重柔眼看着重岚要挨打,眼底正得意,冷不丁却瞧见重岚讥诮的眼神,心里一冷,想到什么似的退了几步,不过就听‘啪’地一声脆响,她脸上浮起五道指印来,人踉跄几步被绊倒在地上。
重岚手还没收回来,陈元儿有些胆怯,重柔惊慌地道:“堂姐,我是好心帮你...”她话还没说完,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偏过去。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重岚打架从来都没赢过,每次都被按在地上揍得嗷嗷叫唤,小时候的败绩浮上心头,她身子不由得哆嗦起来。
重岚笑笑:“你再说一句,我就再打你一下。”
她倾下身,眼里毫不掩饰的嫌恶,声音却还带着甜美的笑意:“在重府大房,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两面三刀,见不得别人比你好,面上还非要装出亲热德行来,打量着谁不知道你那德行呢?”
她说完起了身,冲重柔微微笑了笑:“妹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好姻缘,可千万别自己糟蹋了。”
重柔心里一寒,知道她从不会无的放矢,顿时有些惊慌起来。
那边的陈元儿也似回过神来了,想到自己比斗嘴比打架都奈何不得重岚,心里大恨,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冲了过来,用力往重岚嘴上扎,红着眼骂道:“你不是能说会道吗?!”
重岚忙侧开身,正要制住他,就听偏门外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一位教养嬷嬷打扮的人立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粗壮媳妇,她头上梳着圆髻,带着白玉扁方,穿着灰色素面妆花褙子,打扮端正,相貌威严,带着人缓缓走进了重府二房院子。
她目光先落在头发散乱的陈元儿身上,缓缓道:“姑娘,您这般可真是给夫人老爷长脸了。”
她大概在陈府极有身份,这时候也不便主子亲自过来,便派了她过来。
陈元儿被她讥讽了也不敢回嘴,只是垂头啜泣:“柳嬷嬷...”
柳嬷嬷看着她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到重柔身上,面色比方才更为冷厉:“有人利用我们姑娘性子单纯冲动,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姑娘耳朵里倒,四姑娘做的事儿说的话,我们老爷夫人和贵府重老爷都知道了,已经打算重新考虑这门亲事了。”
重柔面色煞白,颤着声音,哭天抢地地道:“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方才还劝架来着...”她哭着转去看重岚:“堂姐,你帮我说说,我方才还好心帮忙要分开你们呢。”
重岚避开几步,没有搭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柳嬷嬷,等着瞧她怎么处理。
柳嬷嬷这才把脸转向重岚,面上显出几分愧疚:“这回真是对不住三姑娘了,我们姑娘心思单纯,没那许多想头,这才着了别人的道儿,无意伤了姑娘,老奴在这里代我们姑娘给您赔不是了。”
她说完福身一礼,又看了眼重柔,叹气道:“重四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待堂姐妹竟用出这种手段,还把我们姑娘牵连进去,想想便让人心寒。”
这话的意思竟是把过错全推到重家门里了,重柔挑拨是不假,但陈元儿自己也不是没存了闹事的心思,她三言两语就把陈元儿摘干净了。
重岚笑了笑:“那依嬷嬷的意思呢?”
柳嬷嬷道:“贵府家事儿我们不好管,只能先把我们姑娘带回去,今天这事儿我们姑娘也有些错处,夫人肯定会训小姐的。”
重岚道:“嬷嬷举着陈府姑娘砸了我的院子,伤了我的人,又想拿簪子要我性命,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过去了?”
柳嬷嬷本以为商贾人家不敢得罪他们官宦人家,随便说几句意思意思就得了,闻言却皱了眉:“姑娘...我们姑娘也是受人蒙蔽,若是姑娘觉着还是不行,这些损坏的物件我们照价赔偿就是了。”
她说完深吸了口气,不咸不淡地道:“我们家老爷是刑部郎中,还望姑娘行事之前三思啊。”
这就以势压人了?重岚掩嘴笑了笑:“嬷嬷觉着我像缺钱的人家吗?”她看了眼陈元儿:“方才你们姑娘举着簪子冲我扎过来,下手狠毒,嘴里还骂了好些难听的,这难道也是别人教的?”
她见柳嬷嬷皱眉不作声,慢慢地补了句:“这分明是故意杀人未遂,就算是闹到衙门我也说得起话来!”
柳嬷嬷面色大变,要是陈元儿被告上了公堂,别管罪名能不能成立,这名声也全毁了,她想要狡辩,但无奈何方才陈元儿意图行凶,院里好些人都看见了,她也抵赖不得。
陈元儿一下子慌了神,抹着眼泪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想要杀你,只是见你说话太刻薄,想要让你闭嘴...”
柳嬷嬷恨不得去堵她的嘴,重岚长长的哦了声,眼底带着几分狡黠:“原来不是故意杀人,是故意伤人,也够判个几个月了。”她转向柳嬷嬷:“嬷嬷,这可是你们姑娘亲口承认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嬷嬷埋怨地看了陈元儿一眼,对着重岚语带威胁:“重三姑娘,这事儿闹大了对你也没甚好处,要是传出去你和姜将军有牵扯,对你的清誉只怕也有妨碍。”
她说完又笑道:“听说姑娘在金陵有生意,正好我们夫人娘家在金陵,何不结个善缘,日后也好打交道啊。”
重岚面色一冷,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随意就像摆弄她,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另一边院门传来清越懒散的声音:“你们夫人娘见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跟她打交道?”
晏和一身雨过天青的曳撒,头发白玉簪簪住,简单的一身却挡不住天生的风骨气度,他立在台阶上,神态散漫慵懒,却让人挪不开眼。
陈元儿自认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哪个人能像眼前这人一般风采卓绝。重柔更是没怎么离开过江宁县,看见他更是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