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既然要,店家也卖,取下来便给了长安。
小二的水打来送去了净房,长安嘱咐周和以在外头等,自己则拿着衣裙进了净房。
正当这时,铺子外头传来马车轮子的动静。一个说话脆生生的丫头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飘进来:“掌柜的,我家主子年前订的哪件衣裳可赶制出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叮叮当当的环佩相击声。
一阵香风袭来,只见台阶之上,一个梳着双丫髻一身桃粉色襦裙的俏丫鬟,扶着一个面纱半遮脸的姑娘进来。
周和以背对着门站,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主仆。
他本是随意瞥一眼,谁知这一眼过去神色就是一凝。倒不是因这对主仆,周和以的目光直接略过二人,看向了她们的身后黑衣锦袍的公子。
只见这人身高八尺,身子健硕颀长。一双凌厉的鹰眼,剑眉斜飞入鬓,薄唇高鼻梁,生的刀削斧凿很是俊朗。
眉心一跳,周和以立即垂下眼帘。
——罗秀!
店门前,罗秀正小心翼翼扶着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悉心嘱咐她走慢点。
他弯着腰,并未注意到角落的周和以。或许注意到了也没看在眼里,毕竟王爷如今的这幅模样,就是站在疼他入骨的他父皇面前也不定能被认出来。
王爷眼睫微微动了,浓密的眼睫之下,瞳孔幽深。
耳边细细的嘱咐声还在继续,罗秀扶着人在铺子的待客椅上坐下。周和以瞥了眼那即使遮着办张脸也藏不住眉宇中病气的女子,倒是想起一件事。
罗秀的这个妹妹大约在四年后入了他三哥的后院,是侧妃还是侍妾他不知,但后来周修远登基,这位体弱多病的罗姑娘成了宠冠一时的丽贵妃。
上辈子,他半生戎马,毕生的心血都耗在北疆战场。不在京城,再说他也不像京城这群臣子们那么闲,没事做去盯着皇帝的后院儿。之所以会记得这个人,是因此女子有次不知缘何伤了他的王妃姜氏,被他三哥周修远以非常严厉的处罚给处置了,事后,宠冠一时的丽贵妃更是降品三级。而这罗家的娘娘是当真柔弱,次日便卧病不起了。
周和以忽然意识到,以罗秀这般疼到骨子里的模样,他该不会是因罗依依跟姜氏的这一出背叛他的吧?
王爷不想这么猜测,毕竟战场的情意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子之间摩擦,以王爷来看,并不足以动摇士兵对战场的忠诚。但,事无绝对。
正当周和以沉思,穿着干净的衣裳,重新洗漱过的长安掀了门帘,从铺子右侧的角门进来。
罗秀无意间扭头就对上一双潋滟的笑眼,而后,他整个人都呆了。
☆、第十六章
罗秀只瞧一眼便迅速垂下眼帘,耳尖微微红了。
本想送了妹妹进来便去马车上等的,此时也不走了。弹了弹衣袖,走到铺子一旁专置待客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小二递上来的茶水便浅浅呷了一口。
袅袅的水汽从杯盏上方散开,水汽的后方,罗秀一双鹰眼紧紧锁定了长安。
这家成衣铺子里人不多,一长安就是想不注意罗秀也难,毕竟这么大一个大男人站这里想看不见都难。事实上,长安在现代也是个吸睛的大美女,虽比不上女配倾城,但回头率百分百。此时她习以为常地微微昂起下巴,神态十分泰然。
心口砰砰跳的罗秀眼角余光锁定了长安,看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碰杯的手小拇指不自觉微微弹动了一下。
周和以见状眉心一动,澄澈的眼睛立即就幽暗了下去。
“去换衣裳吧。”长安面上其实没上妆,只单纯地梳洗干净,但依旧清艳得出众,“我在这等着。”
她这么一说,铺子里的人才将目光移向了周和以。
罗秀兄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个年轻男人。晃眼一瞧,这男人穿得十分寒酸。灰扑扑的短打,破了个洞的布鞋,发丝脏乱,脸孔藏在发丝之中模糊不清。虽站着腰杆笔直身姿颀长,但不得体的衣着装扮总是叫人凭地生出一种畏缩之意。
罗秀虽不知此人与眼前这位美人是何种关系,但凭长安熟赧的口气,约莫也猜到两人关系匪浅。他目光浅浅在两人中间一转,当着周和以的面儿,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
周和以眉头微微一挑,扭头去看长安。
长安已去到柜台边,正低声询问小二身上这套衣裙的价格。
掌柜的见她穿着这身如此夺目,带动几个女客的眼睛都盯到货架上相似款式的衣裙,痛快地就给了个折扣价。
长安得了掌柜的好,立即弯眼一笑,顿时满堂生辉。
便是借着茶杯的遮掩,罗秀的眼睛也立即就直了。
一旁等候的罗依依的脸刷地通红,被自家素来眼高于顶的兄长如此直白孟浪的举动弄得羞愧难当。她很是为难地伸手去扯了扯罗秀的袖子。
罗秀目光追着长安,许久才慢吞吞收回。
周和以眼睛危险地眯起了。
罗秀是习武之人,自然感受到身后不善的目光。不过他并不在意,此女未梳妇人头。即便是跟这寒酸男子有何种情谊,那也是云英未嫁之身。况且就算已然嫁作他人妇,一样不要紧。以他罗家的权势,他罗秀若真想要这女子,纳入府中也是轻而易举的。
周和以目光幽幽地看着堂而皇之盯着长安的罗秀,心里无声的一声嗤笑。
低头瞧了眼红袍,他并未说什么。只走出了角门,去到方才长安梳洗的净房飞快地收拾了自身,换好了新衣裳再出来就是另外一个模样。陆承礼这幅身板,虽比不上他本身卓然出众,但也算清隽秀逸。
且不说他走到铺子大堂,瞬间吸引了一众女客的目光。就说长安围着他走了几圈,十分干脆地叫来了小二,把这种样式的衣裳多给她拿两套。
拿好衣裳便没在多留,长安把包裹丢给周和以,跨出铺子便走了。
人一走,铺子里几个女客的兴致都降了不少。方才那女子在的时候试了哪套,哪套成衣便格外精美。此时她们再一瞧,忽然觉得架子上的衣裳皆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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