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春时恰恰归 申丑 2719 字 11天前

何栖道:“大娘与我亲近,才觉得样样都好,夸了又夸。”

“这可是大实话。”许大娘摇头,“活得久,见得人多,好看的小娘子也见过不少,像小娘子这般的,实属少见。外头不敢说,桃溪县里实在是属一属二的。”何栖跟她学针线,她是知道她的美貌,当时暗地里感叹:何家怕不是要飞出一只金凤凰,凭着这好模样,足可过上呼奴唤婢的好日子。

没想到,她却定了一个都头。上无长,下有小,虽不愁温饱,凡事却要靠着纤纤十指,一家人穿衣吃饭,看似简单,却有操不完的心。

真是人各有志,有拼了脸不要,也要往金窝里钻的;也有藏了花容,甘心做平头娘子的。

这些话许大娘也只在心里放着,略坐了坐,起身告告辞回家。

“大娘那日早些来。”何栖送她到门口,道,“家中无人,少不了又要累大娘一场。”

“不消小娘子说。”许大娘笑,“必定早来。”

“大娘将孙孙囡囡一并带来。”何栖又道。

许大娘有点心动,家中人多,一年也难得吃顿好的,想想摇头:“他们都是淘的,又没个好管教,一窝儿的讨人嫌。小娘子大喜的日子,不好出差子。”

“他们才多大,能有什么差子?卢小三也是个皮的,眼错不见,他就能爬上院墙去,丁点大的人,一刻不歇都不见得他累的。到时只叫他们一块顽着,又热闹,又喜庆,大娘放心,到时叫卢小二看顾着,不让他们吵嘴跌跤。”何栖言笑意晏晏,不带半点作态虚言。

许大娘暗一皱眉,终道:“那我厚着脸皮将他们带来,他们人小嘴多,聒噪得很。”

何栖又将一包干枣硬塞给她,许大娘连忙推辞:“小娘子快快拿回去,再不能贪了东西。”

何栖道:“大娘不要推辞,家中还有好些,天热放着要生虫子。”

因着这几日施翎和沈计时不时过来吃饭,也不知哪个愣头青提醒了施翎,道这样每日上门吃白食不好,有失礼数。

施翎觉得是这个道理,他哪会置买礼物,街上看到一个农妇挑了担子在路边卖干枣,他身上恰有余钱。农妇是个惯常卖东西的,打眼就知道这是个手指缝宽的,连哄带骗,哄得施翎一气买了好几包的枣子。

施翎走到半道才想:平日见人送礼,也没一样东西包个三四包的。嫂嫂拆一包是枣子,再拆一包又是枣子……

不过买都买了,也不好拿回去,硬着头皮拎到了何家。何秀才见他特特备礼,有些动气,老实不客气地训斥他几句。

何栖将枣子送了一包给卢继,一包拿屉蒸了晾干做了醉枣,还剩了好些放在坛子里。

许大娘拗不过,道:“每来小娘子家中,都像打秋风的。”

何栖笑:“大娘说的什么话,只是亲厚往来。”

“娘子家中的箱笼可都打好了?”许大娘想起什么问道,“漆味难闻,只把盖开了,通了风散散味道,可不好装东西。”

“前几日巧匠送了来,全放了西边屋子。”何栖笑得露出一个小梨涡,“我嫌味难闻,摘了阿爹的佛手柑,切了片放屋中除味。阿爹直心疼,道柑子没长成,碧碧青的就让我糟践了。”

许大娘也跟着笑了:“何公是雅人,平日就爱养个花草,自是心疼。不过,娘子盘检一下嫁妆,看看可有落下的,都这个时候了,也该置办周全了,免得到时落了几样,慌张去补。”

“找了卢娘子细细点过了,一时倒不知道是不是有疏落。”何栖心大,“事物多,落了一二也是有的。”

“听闻都头因公去了宜州,也有好些时日了吧?”

“是呢。”何栖道,“快十天了,应该快要回转了。”

原来十天了啊,原来她竟知道得这么清楚,明明没有刻意去记,却知道来去归期。

微抬首,天高云疏。

第三十三章

(一)

沈拓回来的那日, 天有微雨,何家小院在雨中像是被细细填补了一遍颜色, 灰墙绿枝,几只灰雀躲在院门那缩着脖子躲雨, 惊见人声,扑簌簌飞进了细雨中。

沈拓轻扣院门, 怀中的香粉贴肉藏了, 隐隐有些发烫, 不由紧张地抿紧了双唇。

何栖打了伞过来开门,秀发低挽,青色衣裙, 在雨中如同一枝将将攀折人手的新柳,只是持伞而立,抬眸中便是无边的缱绻。

她就这么站那, 轻笑:“大郎,几时归家的?”

沈拓再也没想到竟是何栖过来开门,仿若她一直侯那,依依等他归家。自己满面尘土, 一身风尘……

“我……”沈拓将香粉在手中攥紧, “刚刚回的桃溪,我来看看你。”

何栖将伞遮在他头上,沈拓太高, 她不得不吃力得高举了手臂:“你一路辛劳, 怎不在家歇歇?”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缠绵, 沈拓心头一跳,上前一步,接了她手里的伞,借了动作将那盒香粉放进她手里:“我须先去县衙,与明府交差。”又强自镇定道,“宜州出产好香粉……你试着用用,看看可还喜欢。”

何栖看着手里鸭卵大小、阴刻了牡丹花纹的粉盒,尚未打开鼻端已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味。难为他一个须眉郎君亲去选买这等细巧的小女儿妆台私物。

“我心中很是喜欢。”何栖粉腮含情,垂眸低语。不管香粉如何,心意却是难得!

沈拓松了一口气,笑了。一路的忐忑冲动,尽得回报。握了她的手,道:“阿圆,等天凉了……”何栖还在想他会说什么动情的话来,结果,耳听他道,“家里先前修缮了屋瓦,这场雨过,就可以漆新梁柱了。”

何栖本想笑,不知怎么又顺着他的话说起来:“窗纸也要贴得厚些,冬日风冷。”

沈拓真恨不得天立时凉下来,明日就是婚期才好。

“大郎去交了差事,回家拿热水泡了脚,好好睡一觉。”何栖看他泛了青的下巴,满眼的血丝,细声叮嘱。“这个天淋了雨,当心着凉,下次再不要这样不顾身体,再不差一时半会。”

“想着早些见你一面。”沈拓依依不舍。

何栖轻推一下伞:“大郎打了伞,快些去吧。”

沈拓还要说什么,何栖已经拿手护了头,转身跑进了小院,腰间绦带在细雨微风中翻飞。

失落转身,何栖却在廊下站住,提了裙摆回过身,她的额发被雨打成了一缕一缕,睫毛也像雨中收拢的翅膀,冲沈拓一笑,红唇启合。

沈拓细细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