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春时恰恰归 申丑 2848 字 11天前

管他娘的,反正何家收了大雁,这事也就定了,到时再嫌沈家粗俗也反悔不得。

曹大和简氏对视一眼,双双又堆起笑脸儿。

卢娘子过来将大雁关在笼子里,拿米饭拌了菜叶喂它。余下的五礼则收入房中,一一解开看了一眼,再重又用红绸包好,又拿核桃、柿饼换了酥糖、干枣,只等沈家归转时带回去。

又去厨房做了蛋酒汤水,一碗两颗,用两个托盘托了,匆匆去何栖房中叫她一块送去待客,也是让何栖在沈家长者前亮个相。

何栖正无聊呢,打叠着精神绣喜帕,婚服她还未动手,等问名后再裁剪,布匹倒已经扯了,上好的绸缎,还是青色的,男方的婚服倒是红色的,所谓的红男绿女。按礼,女家还要为男方做身衣服鞋袜,男方纳征下聘那日,女方收了聘礼再以男方鞋袜衣服回礼。

卢娘子进来看她扎着针,一朵合欢花绣得好不辛苦。

“婶娘莫笑,我于针线上实不怎么通,绣个简单的花草已是勉强,鸳鸯莲瓣实在不行。”何栖看着棚子上的花,自己先笑了,拿远了倒是这么一回事,只禁不住细看,。

卢娘子实在喜欢何栖的大方,她又孝顺,叹何娘子没福。若不是早去,即便没有养下儿女,收养了何栖,也可尽享天伦。

“一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哪有样样皆通的。”卢娘子拉她起身,见她今日穿得鲜艳,反挽着双髻,身上尚可,头上却只在发间绑了两根红色缀珠丝绦,实在是素淡了点。折了瓶中的一支红色茶花与她插在侧间,又重点了口脂。“你阿娘早年间是个喜欢打扮的,若她在,凭着小娘子的模样,不知会被娘子打扮得如何好看。”

“上回阿爹开了阿娘留下的箱子,有条披帛,绣得好生精致。”何栖顺着道,“颜色又好看,我打算拿来配了昏服。”

卢娘子虽不知什么样的披帛,她心中何娘子一切事物都是好的,笑夸道:“唉哟,若是长短合适,自然是好。”披帛有长有短,既要搭礼服,自要长及迤地。又拍手,“瞧我这忘性,小娘子随我来。”

到厨房,让何栖托了其中一个托盘。

何秀才正与卢继说起两家问名的事,问名自然也要挑个双数吉日,又相商到时去哪个寺庙问吉。曹大本来是个会说的,只是他棺材卖多了,嘴皮子过溜,生怕露出市侩的嘴脸来,没得在读书人面前丢人。

倒是简氏胆大,在旁道:“本来卢相师也会卜卦,我们小户人家也没多的讲究,只是他又要当大媒又要问卜,实是劳烦了他。桃溪寺庙,香火旺,又灵验的也只是千桃寺,又算不得远,既亲家公与庙里的和尚相熟,自到千桃寺卜个吉。”

“正是如此。”何秀才笑,“早间早去,午间也能得回。”

几人议议事,随嘴又夸夸自己家的儿郎,上门求娶,也不兴自谦自贬的,总不能把自家的小郎君说个一钱不值反要对方将女儿下嫁。

简氏眼尖,见外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隔窗一个窈窕的身影,付度其中一个必是何家小娘子,忙打起精神来。

这一看,简氏在心里乐开了,他们家侄儿果然是个好福气的。真是,谁能知何家竟藏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曹大虽不好太细看,却也看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呵呵一笑:怪道大郎只差将嘴给笑歪了。

二人又见她无半扭捏小气样,更是满意,再夸起何秀才养了好女儿时,更加情真意切。蛋酒做得十分美味,放了上好的绍酒,足料的糖,吃得人隐隐上头,更添几分喜意。

三人送了雁,又将五礼带回,两家人算是完成定婚第一式。

第十四章

何栖对着笼子里的雁犯愁,这还是一只野雁,性子凶,张着嘴只管嘎嘎大叫,吵得人脑仁都疼。何秀才寻思着笼子小,困得它不舒服,横竖剪了翅膀也飞不走,就将笼子门开了,放它出来。

这一放出来何家就遭了殃,满院弄得都是雁粪,何栖气得弃了扫把,费了九牛二虎的劲都没把它给撵回笼子里去,那雁被赶得急了,还会伸长脖子叼人。偏偏何秀才见了觉得有趣,坐那只管抚掌笑。

“这可能宰了来吃?”何栖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什么忌讳。

“好好的吃它作甚?”何秀才道,“也废不了多少谷物的,养着倒也有趣。”

“又脏又凶。”何栖越看越觉得这雁趾高气扬。

何秀才还道:“它好好的被人捉了来,岂能高兴?”

何栖没法,只好任凭这只雁在院中耀武扬威,顺便祸害花草。

等得问名那日,沈家又让卢继捧了一只雁来。

卢继也笑了道:“若依古礼,六礼中五礼都须用燕。现在哪有这么讲究,除开开头的纳采,最后的亲迎讨个首尾相应的吉利,其余不过拿鹅与木雁代替。只是沈都头和他兄弟施翎猎了好些雁,五礼便打算全用了雁。”

这回连何秀才都犯了嘀咕,想想自家小院塞了五只雁的场景……

二家交换了写有儿女双方名讳、生辰八字的红帖,又说定了十六去千桃寺问吉卜卦。

“何公放心,阿圆与大郎必是天作之合。”卢继笑。

何秀才蹙了眉,犹豫半会才道:“不瞒子为,阿圆的生辰八字并不实。你亦知道我收养她时阿圆不过三四岁的光景,这么小,哪清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连年月日都记得模糊。我只把收养她的时辰记成她的生辰。”

卢继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段,生辰八字很是要紧,有些个看重的人家只凭八字结亲。轻声道:“何公收养阿圆,恩同再造,说是再生也不为过,再生之辰也算得生辰。”

在一旁奉茶的何栖双眸一闪,对于她来说,何秀才收养她的时辰才是真正的生辰,开口道:“卢叔所言极是,世间只有何家女,遽州那逃难的小女儿早已与父母阿爷兄姊在地下相会,举家团圆。”

何秀才知晓女儿的心意,仍旧道:“既要作亲,以诚待之,为计只管将阿圆的生辰之事与沈家讲明。我先时将这事忘了,现在两家之事还在议定,若是反悔也有转寰的余地。我何家不做欺心之事。”

“何公品性,卢继只有倾慕的。”卢继轻叹,又道,“不过,某也担个保,大郎再不是这么个计较之人。”

“但愿如此。”

卢继带回了何栖的庚帖,私下与沈拓说明了此事。沈拓浑不在意,言语间还颇为心疼,道:“阿圆真是不易,若不得遇见何公,都不知是什么境地。”一个丁点大的女娃,一家人都遭了灾,又远离故土,能活下都是老天垂怜。

卢继盯着他,听他叫阿圆叫得很是顺口,饶是两人相交甚深,但他也算看着何栖长大的,难免也生出自家鲜花被人摘走的不忿之心:“大郎倒是给我个准信,我也好去回何公,以免生出嫌隙来。”

“卢大哥又不是不知我。”沈拓道,“我岂会在意这些?”

“那便好。”卢继心底着实松了口气。道,“阿圆身世坎坷,却能逢凶化吉,谁说不是好的命格。”

“灾年荒月,死的人千千万万,是天不公。”沈拓道,“阿圆能遇见何公,实是侥幸了。”

何秀才得了回信,拈须微笑,对沈拓又添了一分好感,对何栖道:“若他介意此事,阿爹是不愿将你定与他家的。”

“便是阿爹愿意,阿圆也是不愿的。”何栖添了清水给两只雁,许是有了伴,这两只扁毛畜生倒安份了一些。生辰八字对于看重之人,着实不是小事,若是放在高门大户、侯门显贵更是要命。

何秀才现在倒庆幸起沈家沈大郎自己就能当家作主,若是上面有父母爷奶,少不得又多生是非。这种心态很有小人之嫌,何秀才颇为自己感到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