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诚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老太太如果精明的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佟思晴眼中露出不信之色,疑惑道:“为什么?”
方志诚坏坏的一笑,“因为老太太看待事情,比较透彻,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知道有些事情拦是拦不住,若是装聋作哑,保住大家的颜面,那么家还在。若是挑破了窗户纸,那么这个家就真的没了。”
佟思晴内心生出一股刺激的感觉,轻声问道:“那你现在不准备收手了?”
方志诚点头道:“温香软玉在怀,岂能轻易罢手。”
外面传来老太太咳嗽的声音,她大声唤道:“小佟,你在家吗?”
佟思晴压着嗓子痒痒的感觉,回答道:“妈,我在卫生间洗澡呢……”
“洗澡?”老太太的脚步声,来到了卫生间门口突然停下,这时候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老太太的这个动作吓得方志诚和佟思晴两人下身均是一紧,尤其是方志诚,他感觉整个人的毛孔瞬间竖了起来。因为卫生间的门一直没关,如果老太太这个时间冲进来,绝对会看到一副不堪的画面。
“糟糕!她不会进来吧?”佟思晴潮红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偏生此刻与方志诚正是难舍难分之刻。
方志诚佯作镇定,安慰道:“不会的,老太太是个聪明人!”
门把手转动两下,老太太果然如同方志诚所料,终究还是没进来,而方志诚神经一松,搂住佟思晴,顺流而下……
老太太坐在客厅内,等了大约十来分钟,佟思晴穿着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着问道:“妈,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老太太眼睛瞄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吸了吸鼻子,道:“我瞧你最近工作挺忙,所以过来拿点你儿子的衣服。”老太太将儿子咬得很重,仿佛在提醒佟思晴,她可是有儿子的女人。
佟思晴佯作什么都不知道,“妈,你等着!”言毕,转身进卧室,忙碌了一阵,找出几件儿子日常换洗的衣服放入一个纸袋,交到老太太的手中,“妈,谢谢你了。最近办公室的事情特别多,我也确实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妈,你可是给我雪中送炭了。”
老太太拿着纸袋,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缓步走了几步,轻咳一声道:“我还要带点洗漱用品回去……”
佟思晴心头一颤,连忙加快几步,往卫生间方向奔了过去,进了卫生间,又关上门,对着方志诚嘘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整理了一下,然后拿着儿子的洗漱用品,交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顺着卫生间门的缝隙勾了一眼,疑惑道:“里面的雾气怎么这么大?”
佟思晴一颗心怦怦直跳,做贼心虚地往后瞄了一眼,低声道:“刚洗完澡,当然有雾气。妈,时间不早,最近前面的路灯又坏了,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若隐若现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佟思晴,一手提着一个袋子,背身朝着佟思晴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
佟思晴跟在老太太地身后,等老太太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她连忙将院门关上,轻抚胸口玉肌,这才将提到嗓门眼的那颗心脏给压了下去。
老太太听到院门吱嘎一声响,转过身不屑地看了一眼,再走几步踩到一个石块,差点崴了脚,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这路也该修修了,坑坑洼洼不平,总有一天要出大事。”
等老太太离开之后,佟思晴回到房内,见方志诚正在有滋有味地看电视,她暗忖方志诚的心理素质未免太好,竟然还能坐得住,叹道:“志诚,要不,你赶紧回去吧,我怕她还会再回来……”
方志诚将电视的声音降低,扭过脸笑道:“放心吧,思晴姐。那老太太绝对不会再回来,我是摸清楚她的心思。她现在甚至怕见到我呢。”
“为什么?”佟思晴满脸不解地问道。
方志诚解释道:“谁都想知道真相,但知道真相之后,又会畏惧真相公布后带来的负面影响。”
佟思晴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味道,“老太太,这是想给自己儿子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第0368章 给县长上了一课
银州会议中心,前身是市委党校,从前年起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修缮,现在拥有整个银州规模、设施最大、最豪华的会议场地。会议中心沁园楼一层德馨厅内,只见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碌,调整座椅,摆放席卡,分发会议资料。
会议中心的休息厅内,邢继科眯着眼睛,正在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熟睡,他手上拿着一叠稿纸,这是昨日方志诚给他准备的问答材料。邢继科花费了整整两天,熟记上面的问题,以及准备应对可能遇到的刁难。
离八点还剩两分钟,办公室主任王柯推门而入,朝着邢继科招了招手。邢继科豁然起身,挺直脊梁,目光中透露出深邃凝重之意,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跟在王柯的身后,邢继科脸色平静而柔和,最终停留在新闻发布席的中间位置。他笔直坐下,双手伏案,调整好坐姿……咔擦咔擦,闪光灯及相机快门的声音,顿时让邢继科感觉到两眼肿胀,从嗓门涌出一股窒息的感觉。他眼中瞬间出现幻觉,下面的那些记者仿佛变成魔鬼,嘴角露出诡笑,仿佛就等着自己出洋相。
邢继科眉角低沉,若有所思。一时之间突然涌起怯意,是不是要逃跑,是不是要放弃?自己能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或者只是徒增笑料?如果待会应对不住怎么办?会不会待会有意外?会不会预设的问题排不上用场?方志诚可靠不可靠?……
这时候,邢继科肩膀一凉,他目光呆滞地望向身侧,原来拍打自己肩膀的是方志诚。
方志诚坐在下面,瞧出了邢继科十分紧张,有点失态,所以连忙从台下冲上去,他在耳边提醒邢继科,“邢县长,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即使遇到再大的问题,也要迎面而上,否则,你这一辈子永远不会进步,因为你的人生履历卡上会被打上污点,永远不会抹去的脏痕。现在只有你救得了自己,深呼吸,豁出去。微笑……”
“好的,我知道了。”刑继科对方志诚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今天敢来参加记者招待会,那就得按照步骤,一切早已排练过无数次,不会有问题。否则,自己也要瞧不起自己,以后能否升迁在此一举。
这是我的一道坎,跨过去就好了。想到这里,刑继科似乎看到了希望,舒展眉头,耐心等候。
方志诚刚才的出现,让邢继科从短暂的大脑空白中走出,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方志诚似乎刚刚是上台给领导汇报工作,貌似这汇报的内容是好事,台下的人只见邢继科嘴角露出微笑,带着自信的微笑。
而这微笑早是刑继科对着镜子练了上百次的。
这次的新闻发布会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超主持,“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市民、各位来自媒体的朋友,今天主要是为了回应之前在互联网上快速传播,被众人热议,并引起巨大负面影响的,关于我市东台县县长邢继科同志涉嫌失职失德一事的新闻发布会。”
“东台县为我市重点打造的明星地区,县长作为政府的主要领导人,他的才能与形象,决定着未来东台县的发展与成绩。现在从国家到省里,都在倡导政府的信息公开透明,所以我们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举办这个新闻发布会,是希望让邢继科同志直接地面对大众,让大家来评判,他是否能肩负东台长远发展的重任。刚才我们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评分表,等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在现场我们将会收集资料,根据大家的意见,作为组织部最终对于邢继科同志处理的素材。”
“下面,有请邢继科同志,就互联网上对于他自身的评价,作简单的汇报。”
有别于其他会议,下面没有鼓掌的声音,只有稀疏的交头接耳之声,因为大家都是带着审判的眼光来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的。在别人的眼中,邢继科已经是一个形象败坏、不可救药的干部。至于今天的发布会,记者们都是带着网民的负面观点来的,不少人都预设发布会之后刑继科将会受到上级的处罚,东台县城将会掀起风浪。
邢继科按了一下身前话筒的按钮,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地说道:“首先,我要道歉。在互联网上出现这么多有关我的消息,以至于让东台政府形象有损,所以我诚挚地向所有东台县的老百姓道歉。”
“其次,我要解释。为自己解释,也是为东台正名。我在县长位置上的时间不长,一年多的时间内,亲眼目睹了东台的变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成长。网上流传了我的许多不雅照片,我一开始看了那些评论,感到非常的愤怒,但久而久之,觉得这是一种鞭策。因为有许多双眼睛,在关注着东台,关注着我,这是一把达摩克斯之剑,让我在未来的工作之中,要懂得注意保持形象——东台是我,我是东台。”
“最后,是对我的称号——‘四无县长’的看法。我不得不说,网友是一群有才华的群体,还把我的称号编成顺口溜,‘年初撒个谎,年终得个奖,来年提个长’。我扪心自问,在过年的一年,做得还不够,但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接再厉,用实际成绩,让我摘掉‘四无县长’的歪名。”
邢继科这段话并不长,但言辞半白半文,进退有度,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记者望向邢继科的眼神有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