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城内部,暗藏的布局开始逐渐收网。
宗室云集的街坊最东头,一座奢华大气的府邸坐落在这里。
舒王府因为主人跟随御驾前往皇陵参加祭礼,整个王府比往日寂静了不少。到了下钥时间,主持王府事务的大管事就吩咐闭门落锁了。
大多数仆役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就在这样安宁的时刻,突然王府的门房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值夜的仆役赶紧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开门,就听见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两扇巨大的门板被人生生撞开,一队玄色甲胄的士兵涌了进来。
闻讯而来的管事被吓得险些跌倒在地,这是什么架势?自家主子谋反了不成。
进门的兵士却并没有预料中无礼的搜捕,而是抱了抱拳,急速说道:“宫中有变乱,奉太后娘娘之命,所有宗室一概前去宫中居住。”声音冷澈,带着不可违逆的权威。
总算不是要抓自家王爷下狱。管事定了定神,急道:“将军啊,我们王爷跟着去了皇陵,并不在府中啊。”
“我知道,不是还有一位小王子吗?”
说完,领头的手一挥,也不等管事答应,手下的士兵如狼似虎般扑向后院。
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不多时,一群士兵就簇拥着一个惊恐万状的中年妇人出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婴孩,胖嘟嘟的,依然在睡梦当中。
那是秦勋之前的侧妃为他生下的孩子,也是秦诺兄弟们中仅存的一个下一代男丁。
后面还有一个容色艳丽的妇人垂泪跑了出来,一边尖叫着:“你们要干什么?我的孩子……”正是那位侧妃娘娘。
领头的军官冷声道:“带上孩子,立刻走。连同奶娘一起。”
说完一群士兵簇拥着惊恐的奶娘,抱着孩子,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只留下舒王府残破的大门,和满地惊慌失措的主子奴才们面面相觑。侧妃娘娘的哭嚎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无助地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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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夜风吹拂着,带着山间秋日特有的凉意。
一行人骑着快马,在山道上飞速前进,恍如一支离弦之箭,向着京城的方向射去。
上百名骑士簇拥当中,那个云青色的身影极为抢眼,正是燕王秦泽。
“燕王”伏在马背上,小半个时辰之后,忍不住道:“怎么还没有来?这是要直接跑回京城吗?”声音清朗,带着两分不耐烦。
正是裴拓,如今他正穿着燕王秦泽的衣服,假扮成秦泽的模样,往京城而去。同样身形劲瘦流畅,夜幕笼罩之下,从背影上看还真分不出真假来。
旁边晏畅笑道:“快了吧,前面山间夹道,密林横生,正是埋伏的好地方呢。”
裴拓冷哼一声,“刚才咱们走过的那一处峡谷,也是埋伏的好地方,也不见有人出手,真是磨磨蹭蹭。”
“也许是那边道路太窄,不利于攻杀吧。”晏畅推测道,“唉,这皇庄到京城的路,也该派人修整一下了。”
马上要迎来一场惨烈的厮杀,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充满了期待。
征战和杀伐,本就是霹雳营最习惯的事情,这些年在京城的安闲生活,并没有消磨他们剑锋般的锐意。
跑进了林子没多久,突然旁边晏畅低声提醒道:“来了!”
一群人顿时振作起精神,极目远眺,果然前方的山道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影。
霍太后还真看得起他。来得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吧。裴拓冷笑了一声。
“今天咱们就来领教一下平西营的功夫!”
片刻之后,原本寂静的山道上杀声四起。
同一时刻,皇陵脚下的山庄依然是一片沉寂。
在裴拓假扮自己离开山庄之后,庄内立刻陷入了冷寂之中。
皇庄内不听话的侍卫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余的仆役也被驱赶进了一处单独的院落关押。整个皇庄内部,已经被霹雳营和潜鳞司的人手彻底控制住。
秦诺走在花园中,任惊雷陪在他身边。
“皇上不去歇息一下吗?如今只是前半夜,距离天亮还早着呢。”任惊雷轻松地笑道。
“朕哪里能睡得着啊?”秦诺笑道。并不避讳自己的紧张。
“是在担心京城的事情吗?”
“京城有裴将军坐镇,倒没什么可忧心的。也不知道南乡侯他们走到哪里了。”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交手了吧。”任惊雷揣测着,又笑道,“皇上不必忧虑,此番跟着出来的人数虽少,但都是精锐,就算对手同是禁军五卫之一,也不惧的。”
任惊雷很是自信。
秦诺叹道:“若只是平西营也就罢了,只怕太后手中,还有别的力量。”
任惊雷顿了顿,笑道:“皇上刚才还说,有裴将军坐镇,京城无忧呢。”
“朕所忧的,并不是今晚的胜负和成败,而是这种让人齿冷心寒的局面。”秦诺慨叹着,“如今南边战事如火如荼,而北方又有恶狼虎视眈眈,如此精力,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心,共御强敌,非要自家人先杀个你死我活呢。”
这个话题有点儿超纲了,任惊雷不好回答。
秦诺似乎也并不指望他回答,也许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
“朕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十弟一起居住,同在一处宫室,日日相见,虽然他经常算计坑害朕,但生气之余,朕对他也是有一份感情的。”孤僻的宫廷生活,围绕在身边的都是奴仆之辈,秦芷又不可能天天来看他。秦泽确实是秦诺穿越之初,唯一一个能跟他平等交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