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和方刚在佛牌店里碰了面,美瑛已经升任店长,下面还有两个店员,一男一女,都要听她的指挥。佛牌店生意越来越好,每次找我要货,起码都是五六十条以上。陈大师开车到佛牌店和我俩见面,在附近的餐厅,我们说起阿赞巴登的事,陈大师感叹:“佛牌这行业真不是人人都能做,我开始以为和搞风水差不多,可这一年多来,遇到的风险和意外也不少。他能跑去哪里呢?”
我说:“暂时还没有眉目,所以想去大埔的围村看看。”陈大师问我是否还记得路线,我说没问题,他掏出围村的钥匙递给我,让我随时过去,现在一直空着没人住。
赶早不赶晚,我和方刚辞别陈大师,就乘出租车一路由尖沙咀来到大埔。在车上,方刚给我看手机屏幕,阿赞巴登发给他的那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不到十个阿拉伯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阿赞巴登感应到神的启示,告诉我们香港六合彩的开奖号码?”我笑问。方刚狠狠瞪着我一眼,收起手机。
来到大埔围村,掏钥匙进了阿赞巴登之前住的那间屋,打开电灯,我和方刚仔细寻找可疑之处。阿赞巴登看来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就算不辞而别,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甚至怀疑他临走的时候是不是雇了保洁员打扫过房间。
找了半天,唯一值得怀疑的地方,就是桌上平铺的那张东南亚地图了。这地图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好像是故意放的,虽然出入境记录显示,阿赞巴登是从香港去的老挝,但也不用把地图摆得这么显眼。
方刚拿起地图,仔细看着上面是否写有文字或数字,又对着灯光看有没有水印,但什么也没有。我想起他手机里的那串数字短信,就随口问会不会是经纬度。
第0512章 登康
方刚看了看我,拿出手机,找来一支笔,先把这串数字按经纬度记在纸上,又在地图中按经纬度做了标记,果然,定位出来的交叉点就是在老挝。我俩都很兴奋。为了更精确,我和方刚离开围村,找了一家有电脑能上网的咖啡厅,在网络上搜索具有经纬度寻找功能的软件,把数字输进去,地图上显示的具体地点是老挝北部一个叫“孟松”的地方。
“算不算答案?”我问。
方刚想了半天,说:“不管是不是正确答案,也要试试,不然登康那个家伙怎么也不肯给我俩解降,而且阿赞巴登也不能躲一辈子,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要是登康问起,先不要告诉他。阿赞巴登从泰国躲去香港,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们要对付蒋姐,他是帮我们才出的事,不能出卖他。”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我猜方刚可能还对我之前在登康面前把阿赞巴登和蒋姐的事说出来,而耿耿于怀吧。
回到那间有陈大师vip卡的酒店,我和方刚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出发,登康给我打来电话,问阿赞巴登的事。我谎称还没有眉目。说正在香港一个朋友开的佛牌店办事。登康似乎对此事很有兴趣,一个劲问。我就说是个著名的风水师,姓陈,在弥敦道开了一间佛牌店,我有时去坐镇充当高级顾问,也会偶尔从泰国请阿赞师父来开个法会,给善信刺符、转运和加持佛牌什么的。
登康问:“那个陈大师是不是认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我说当然,人家是香港著名的风水师,自己本身就是富豪。在太平山有别墅呢。登康说,让我联系他去佛牌店开个法会如何。
我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问你是缺钱吗,登康笑答:“我缺的是关系,说实话,之前我自己在香港和台湾两三年,都是自己联系生意,效果也有限。要是有你在中间牵线,那我岂不是能在香港迅速地打开自己的知名度?你帮我把这事促成,我一高兴,也许就把你的降给解开了。”
“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不知道陈大师是否同意,以前都是请一名女阿赞来香港,和他很熟,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擅长什么。总不能只给客户下降头吧?”我苦笑。登康连忙说,他擅长的不光是解落降,还有驱邪、盖白布起运和各种刺符。
既然他极力提出这个要求,我也只好说去找陈大师说说看,但成与不成,我就不敢保证了。挂断电话,我把登康的意图和方刚一说,他骂道:“这个混蛋,真是吃定了我们,要把我们当成长工吗?”
“没办法,谁让我俩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呢。”我无奈地说,立刻给陈大师打去电话,将登康想来香港办法会的事说了。陈大师问这个登康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不找阿赞nangya而是他。为了不得罪登康,我只好把登康夸上了天,说他是菲律宾鬼王派的著名法师,修为很厉害,来香港佛牌店开法会,肯定能让店的知名度更高。
可能是出于给我面子,也是对我的信任,陈大师并没有拒绝,但要我好好安排法会的各个环节,以免出什么差错,另外再写个活动的计划书,交给他看看。
看来没有阿赞nangya的法会就是不一样,有她的时候,什么计划书根本就不需要,一切全都是陈大师出钱,我开单子就行。现在可好,陈大师就像公司老板,而我是员工,还得给他打报告。
把消息转告登康,他特别高兴,说我办事效率高,我说:“不是我效率高,而是陈大师为人爽快,当然他对我也是很信任的。看在这事已经成了一半的份上,你能不能先把我和方刚的降给解开?”
登康认真地说:“这可不行,降头师说的话必须要做到,你也不用急。反正我们也算半个朋友,我肯定不会看着你死就是了。”我恨得咬牙,暗想这家伙还挺有原则,分明是想长期控制我和方刚,却说得这么好听。
方刚帮我把报告的内容完善了一下,费用开列得很详细,其实除了登康的来回机票、食宿和广告费用,别的没什么,要是报名的善信比较多,光订金就能收回成本。估计陈大师就是习惯性地看看,并没认真。我把报告以电子邮件形式发给他的女助理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助理小凡就给我回电话,说让我开始安排,暂时将日期定在十天后,先提供登康的证件信息,好替他订机票。
陈大师认识香港好几家大报纸的朋友,先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说鬼王派高徒阿赞登康莅临香港,于陈大师佛牌店坐镇七天法会,为善信改运驱邪。然后美瑛又要开始忙了,整天接电话登记信息,照样只接待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港澳台和内地不限。到了第十天,光陈大师的朋友就有近二十人报名,再加上往佛牌店打电话和上门商量的,总共五十几位,光订金就有三十多万港币。
登康从泰国飞到香港,当晚和陈大师等人共进晚餐。席间谈起阿赞巴登来,登康说:“那个家伙,只能算是鬼王的半个徒弟,水平很普通。当年在马来西亚,我一个人对抗两名降头师,把他们--”我立刻打断他的话,说今晚不谈阿赞巴登的事,还是说说明天法会的细节。陈大师虽然没和阿赞巴登过多接触,但觉得他人还不错,不像传说中的东南亚巫师那么可怕,所以印象还行。现在听到登康一个劲贬低他,表情露出几分不快。
方刚问:“不用提前设好法坛吗?”
“只要不是解降和落降,什么法坛和域耶都不用。”登康说。
美瑛问:“阿赞登康师父,听说您是菲律宾鬼王派的徒弟,鬼王就是最厉害的鬼吗?”
登康说鬼王二字只是个比喻,指控灵术高深,对阴灵的禁锢比其他法门更有效而已。
女助理小凡问:“那鬼王也会死吗?他是不是已经修炼成精了?”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登康说鬼王又不是真的鬼,也有生老病死。但有的黑法师父死后不愿投胎,还得在阴间继续修炼,那就会变成山精。
吃饭的时候,登康给美瑛等人讲了不少关于菲律宾鬼王的“事迹”,听得大家咋舌不已。鬼王是典型的六亲不认,给钱就落降,数年前曾经有人和鬼王的叔叔交恶,出了大概折合人民币两万元给鬼王,让他给自己的亲叔叔落降,鬼王照做了,结果叔叔全身被虫子吃光而惨死。从那以后,鬼王的亲戚们都和他疏远,他也立了规矩,凡是想在鬼王派修黑法的人,必须先给自己的亲人落降。
“那……那您也……”美瑛和小凡的脸色都变了,陈大师虽然没说话,却也神色有异,仔细倾听着。登康点点头,没继续说下去,这几个人虽然很想知道,但也没好意思问。
次日就是佛牌店法会的头一天,登康盘腿坐在店内,美瑛和另两名店员接待客人,我则和方刚在登康身边对客户进行指引。店外有不少人围观,还有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几名客户平躺在店内的地上,我拿过一大块长条型白布,由登康手捏白布末端的两角,呼拉拉甩出去,整张白布刚好盖在一个人的身上,从头到脚,连头也给蒙上。
第0513章 盖白布起运
这个动作看似不吉利,很有些医院停尸间给死人盖的东西,但却是东南亚一种独特的施法方式。不是普通的白布,上面绘制着图案和经咒,给善信盖上之后,登康盘腿坐在善信的身边,双手捏着白布两角。不停地念诵经咒。
盖白布起运,和鲁士灌顶很有些相似,主要功能是祛除人的霉运,尤其对那些运势极差、邪气缠身或者坠胎次数太多的人更有效。一般情况下,只有死人身上才会从头到脚盖白布,而这种施法就是让人先“死”一次,然后再次获得新生,所以盖白布起运,又称为起死回生术。
今天安排做这种起运术的六个人,都是本港的生意人,事业低迷、没有起色,有一个是陈大师的朋友。做家具生意,几年前还有数千万身家,现在却欠了银行上千万,几乎要跳楼。登康给他施完起运术后,我将白布撤走,告诉他可以起来了。这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昏了过去,刚要叫,听到他发出均匀的鼾声。居然睡着了。
方刚说:“真是佩服,这样他也能睡得着!”登康把手一摆。我走过去把这人晃睡,他看来还没睡够,揉着眼睛道过谢,交了余款离开佛牌店。
每个盖白布起运的过程约半小时,全部施完后大概也是下午了。此后每天,登康都会给登记的客人盖白布、做刺符、施驱邪法等。转眼已经是第十天,有个刚施完驱邪法术的老富翁握着登康的手,眼泪都下来了。说他自从几年前去过一趟文莱旅游。回来后脑袋就总是昏昏沉沉的,像得了高血脂一样。现在忽然清醒了,又回到几年前的状态。
送走老富翁,我和方刚、美瑛等人都向登康祝贺法会圆满成功,正准备提前闭店出去庆祝时,有个穿披虎皮的中年男人走进佛牌店。此人留着长发,在头顶扎着,身体强壮,露出半个肩膀和胳膊,全是结实的肌肉。
看到这个打扮,我和方刚互眼一眼,我心想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是鲁士打扮?这人径直走进佛牌店,美瑛走过去问了几句,此人用粤语回答。方刚似乎听得很感兴趣,也过去交谈。聊了一会儿,登康问我香港也有鲁士吗,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刚走过来,对我俩说:“这位是专门在香港修行的鲁士贵利师父,听说从马来西亚来的鬼王派高徒阿赞登康师父到香港开法会,就想来做个阴法刺符,以加强自己的法力。”
一听他有这要求,登康表示很有兴趣,但美瑛说:“这人并没有登记,怎么收费呢?”登康让我们做主,方刚想了想,告诉美瑛就按两万元港币的标准来收,阴法刺符可不像给善信的那种普通刺符,只有修法者才会在自己身上刺阴法符咒,用来加强控灵术的效果。对施刺者来说,对法力的耗费也更大。
美瑛把价格报过去,就看到那位鲁士贵利师父连连点头,还从虎皮衣的口袋里往出掏钞票,全都是橙色的千元港钞。我心想这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生意,连忙让美瑛过去收钱。
鲁士贵利师父和方刚聊了一阵,我得知他是专门做情降的,想刺那种对异性情爱方面有帮助的阴法刺符,登康同意了。让鲁士贵利盘腿坐在地中央,阿赞登康坐在他背后,用长长的刺针蘸着混有几百种花粉、矿泥和经粉的黑色颜料,边念诵经咒,边在鲁士贵利背后开始刺符。
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过程中登康几乎不停地在用经咒加持刺符,看来这两万港币也不是白拿的。等刺符结束,登康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中,身体斜靠着,脸色发白,看来比较劳累。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他这么疲惫,上次在大城用阴法对抗阿赞霸的时候,他也只是脸色稍微有些发白而已。
刺完阴法符的鲁士贵利用一大块绘有图案的白布裹住后背,再披上虎皮衣,来向登康告别。他和方刚聊了半天,走后方刚告诉我,这位鲁士贵利师父自幼在香港修习南洋法术,但从没去过东南亚,这次能有幸被鬼王派的高人刺符,他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