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掏出一万泰铢递给阿赞的徒弟,搀着杨丽男友离开阿赞的寺庙,扶到大巴车站的长椅中坐下。他那一身时装已经滚得全是尘土,引得旁边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我还得用手帕帮他把脸擦干净。
杨丽的男友无力地从钱包中取出三千块钱人民币递给我,我问他感觉如何,他摇了摇头。看来是不想说,我也没多问。我把他送上开往曼谷的大巴车,自己回罗勇去了。
几天后,杨丽给我发短信问情况,我先问她男友是怎么说的,杨丽说:“他说鲁士灌顶很顺利,一切正常,还说别人都有很强烈的反应,说是作恶越多,就越这样,但我没事。也不知道他说没说谎。”
我心里暗笑,心想他还真心虚,看来平时没少干坏事。我想把实情告诉杨丽,但又一想算了,在睡过钉床之后,我实在不想参与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非。除非是在行善。
杨丽问:“到底什么是鲁士灌顶?听说很多人大老远跑去泰国做这个仪式,我男朋友哭着喊着要去做,我也不懂。”
我告诉她:“那是一些修正统鲁士法门的阿赞师父所掌握的法术,鲁士是古语老虎的意思,古代东南亚某些法师以老虎的力量修法,这一门就称为鲁士门,这些法力高深的法师就是鲁士祖师。后来阿赞们在施法的时候。要给自己或信徒都戴上虎头法相的帽子,称为鲁士帽。然后用鲁士法咒语让鲁士祖师附在自己身上,再将法力从信徒的头顶灌注全身。”
“哦……还能上身,那和咱们东北的出马仙差不多啊。这个鲁士灌顶到底有什么功效?能治病吗?”杨丽说。
我说:“功效不少,能改善信众的精神状态,增强运势,驱散病魔。清除业障。你什么时候也来做一个?我天天请你吃泰国菜。”
杨丽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去啊。可这个男朋友别看又高又帅,人特别会算计,也抠门,请我吃饭都要做记录,生怕赔了。去泰国他肯定不能带我,我自己又没什么钱,以后再说吧。”我一听这话,心想你要是做我女朋友就不会这样了。
在表哥家的日子虽然很舒服,但也很无趣,因为我在泰国没什么朋友,两年间交往过的人,除了客户之外,也有少数地本人网友和在泰国留学或打工的中国人。有一天晚上,表哥和表嫂去客户家应酬,我自己在外面吃过饭后,躲在房间里无聊,开始上网qq聊天。
自从两年前我开始代请佛牌之后,就把我的qq资料、个人档和空间日志照片啥的,全都改成了和泰国佛牌古曼有关的信息。那阵子不像现在,泰国佛牌遍地都是,那时候中国人很多还都不熟悉这玩意。不少qq好友总问我,你空间里发的那都是啥玩意,泰国项链怎么卖那么贵,都是泥捏的,居然敢卖好几千块。
为了给他们解释,每天都要花好多精力,但最后成交的不多。到现在,我的大多数生意都是老客户推荐,或者亲戚朋友介绍。但下面要说的这个女客户例外,她是我为数不多、几年前就认识的网友中的一位。
这个女客户名叫秦媛,我那时不到三十岁,而她应该不到四十。秦媛是湖北武汉人,很有女人味。从qq空间照片来看,她长得挺漂亮,皮肤很白,说话温温柔柔,十分得体,但从不接我聊的暧昧话题。
和秦媛认识还是在三年多以前,那时我在沈阳最大的一家手机市场打工,她当时在北京工作,来沈阳办事,手机在出租车上不小心被偷了,就赶紧到手机市场买新手机。正好来到我所打工的店里,我对漂亮女人有好感,就以比别家便宜一百元的价格帮她提了货,就这么认识了。
我当晚请秦媛吃饭,和她成了朋友。后来加qq经常聊天,得知她在北京一家代孕公司工作。我喜欢说甜言蜜语,而秦媛喜欢听。但可能因为我太屌丝,所以也没什么进一步的交往。
代孕公司现在很多人知道,可那时候绝对是新兴产业。通知聊天,她给我讲了代孕公司是什么,那真叫无本生意,顾客基本都是不孕者,要么男方不行,要么女方不行,要么双方都不行。代孕公司要做的事,就是想尽办法帮顾客怀孕或者生孩子。
如果是男方的精子不行,就通过代孕公司精子库的精子来让女方怀孕,要是女方卵子不行,也有很多女孩会将自己的卵子有偿捐给代孕公司,用这个卵子和男方结合,不管哪种方式,最后都是把受精卵放回女方子宫里。要是女方连怀孕能力都有问题,也没关系,代孕公司有很多代孕妈妈,简称“代妈”,都是一些身强体壮的、生过孩子的妇女,不挑长相,只要身体好就行,她们负责把顾客的受精卵孕育生出来。据说很多穷村,几乎全村的妇女都到大城市做代孕妈妈,一年能赚二十万,比种地和打工都强多了。
代孕是个边缘行业,国家法律是不允许的,但中国人很聪明,可以打着“不孕不育医疗机构”的旗号偷偷操作。此行业最大的特点就是赚钱,中国不孕不育的家庭很多,有钱人才愿意花十几万到上百万的价格去求个孩子。最贵的业务就是那种指定性别的代孕,要百万元左右。跟我的佛牌生意一样,谈好后要收定金,然后用这个定金再去操作,代孕公司基本不出本钱。
这个行业还造福了很多急需用钱的人,年轻女孩把卵子捐出去,能卖三到五万,捐精便宜,只一万出头,当代孕妈妈则能赚二十万。
秦媛最开始在北京这家代孕公司做业务经理,月收入有好几万块,按理说算相当不错了,但她属于那种不安分类型人,目标不仅于此,而是想单干赚更多的钱。于是她从北京南下到了广州,用全部资金开了一家代孕公司。但这行业水太深,半年过去,业务量很不理想,每天都在赔钱。
几个月前,她问我空间里发的那些照片都是什么东西,我就把泰国佛牌和他说了说。秦媛似乎并没表示出多么感兴趣,我也就没当回事。而这天晚上,秦媛又在qq上找我聊天:“我在北京那家代孕公司的一名前同事也是业务经理,能力一般,业务量也不多,在那家公司做了两年,每个月才赚一万多块钱。大概三四个月前,她跟男朋友去泰国旅游,回来后买了一条佛牌,说是曼谷什么寺庙高僧加持过的,能转运发财。别人都笑话她,连公司老板也说她应该把精力放在跑业务上。可从那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在两个月里谈成三笔大业务,顾客都是海归,很有钱,两笔驻国外代孕,还有一笔是保生男,光提成就有七八万块。”
我问:“这种大业务,你那位前同事以前接过没有?”
“很少,上次我记得还是一年多以前,那时候老板忙不过来,安排给她的业务。”秦媛回答,“你说这和那个什么泰国佛牌有关系吗?我看现在不少人都戴,不光我那个前同事,还有我隔壁广告公司的老板,说这东西有效,戴上能旺桃花。自从他戴了佛牌就经常换女朋友,还都很漂亮。现在就连大厦对面的酒店老板去泰国,也请了个什么招财童子回来。自从他把那个小泥娃娃摆在酒店大堂里之后,我从那旁边走过就感觉头晕,你说怪不怪?”
第0132章 四耳桃花眼
我笑了:“看来你和那个古曼童有感应,泰国佛牌自有它的功效,但也分正和阴。”秦媛没明白,让我给她讲解正牌与阴牌的区别。说实话,我很不愿意讲这些,因为两年来我讲了太多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且我的qq空间和淘宝店铺里都有详细讲解和配图,就让她自己去看。
过了半个小时,我正和一个从我手里请过燕通的广州女孩聊得火热,秦媛又问我,说她也想转运,问有我什么合适的东西没。我想了想,说:“正牌的话一两千块,正阴牌三五千往上,邪阴牌五千到一万以上,但不建议你请。”
秦媛问为什么,我说邪阴牌效果霸道,但用料太阴,都是什么坟场土、棺材钉、死人骨头之类的东西。把秦媛吓坏了。连忙说不要。
“我是想要个效果明显的,你也知道,我的代孕公司开了几个月,可总是接不到订单。我以前客户不少,但基本都是前公司的,不敢太明显挖墙角。但新客户又很难发展,唉!”秦媛急切地说。
“那就来一条正阴牌吧,能强效转运、旺事业的那种,五千到一万都有。”我给了她建议。其实阴牌没那么贵,但我知道她每月收入好几万块,而且又急于达到目的,这种情况下,一万块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果然没什么悬念,秦媛说先让我发商品的资料和报价给她,然后再定。
我给方刚和老谢分别发去相同的短信,说有个客户想做大生意。正在困惑期,准备要一条能强效转运和旺财、助事业的正阴牌,价格不要高于五千块,最好是著名阿赞的。方刚当晚就回复,还附上几个角度的照片,报价四千六。第二天上午老谢回的信,是一条形状很怪异的牌。底胚用泥土制成,形状很像一个展开翅膀的蝙蝠。上面嵌了五颗宝石,中间的宝石是镶在一个金色的、竖起来的眼睛上,很像二郎神额头上的那只眼睛。
随后老谢打来电话,先问我图片收到没,我说图片没问题,这是个啥东西?老谢先给我讲了这块阴牌的用料和说法。又说:“这是泰国著名白衣阿赞古巴坤迪在两年前亲自制造并开光的‘四耳桃花眼’阴牌。最适合生意人佩带了。这种佛牌老弟你可以随便打听,他开光的很多,但亲自制造的却只有几十条,因为是限量版,所以也贵,现在从别人手里转让也要三四万泰铢。这是我两年前以一万八泰铢的价收购的,压箱底的存货,准备找个好买家大赚一笔。但我说过会以成本价给你供两次货,所以这条佛牌我两万泰铢给你。怎么样?”
我说:“如果佛牌是真的,那价钱不贵,你得向我保证,佛牌没有猫腻,不然可有你的好看!”
老谢苦笑几声:“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思蒙你,上次的事还得感谢田老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其实我做这个几年,也被人骗过很多次,没办法。”我把图片和报价发给秦媛,报价一万人民币整,让她自己考虑。我多了个心眼,把图片也发给方刚,说有个客户想转手,要价五万泰铢不还价,让方刚鉴定一下。
方刚回短信说,从图片来看是真的,但五万泰铢太贵,我们往外卖最多也是这个价,没什么利润。
这等于给我吃了定心丸,第二天上午秦媛发短信给我,说她问过两个懂泰国佛牌的朋友,都说这块佛牌很稀有,值一万块,她决定就要这条了,让我尽快发货给她,或者去广州找她当面交易也行,随便逛逛广州城,请我吃海鲜大餐。
在泰国呆得时间太长,我有点儿想家,鞍山黑社会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两个月,正好我也想回沈阳一趟看看父母。于是我答应下来,老谢平时住在孔敬,他特地把佛牌给我送到罗勇,我用五毒油项链试了试,颜色变成浅灰,是典型正阴牌的表现,如果要是邪阴牌,颜色肯定会更深甚至变黑。于是我更放心了,一手钱一手货。
去曼谷的路上,我特地到芭堤雅找方刚,把这块阴牌给他看,说是客户让我代卖,五万泰铢的那条。方刚仔细看了佛牌,说:“确实是古巴坤迪亲自制造的真品,但我说过了,五万泰铢不值,要是客户不急着要,可以放在我这里。谁知道哪天遇到个有钱的客户,也许还能赚些钱。”
我连忙找借口,称客户急着出手,不能存,方刚表示没办法。临走的时候,方刚问我:“这阴牌确定是客户要托你代卖,而不是从老谢手里请来的?”
“当然不是,你太多疑了。”我回答。方刚说也是,老谢这人不太可能把这种限量版正阴牌拿出来,按他的人品,不赚个一倍是不会脱手的。
离开芭堤雅,我订机票从曼谷飞到广州,在天河区一座写字楼下和秦媛见了面。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秦媛邀请我上楼去她公司休息片刻,她本人比照片更漂亮,身材和气质都没得说,人也大方。我们先到广州酒家,秦媛请我吃饭,然后再夜游珠江,我俩在游船上喝着红酒,边吃螃蟹边赏月,那真叫享受。我那时心想,什么时候我要是当上千万富翁,就天天过这种生活。
我俩从兴趣聊到爱好,从人生聊到家庭。我随口问起秦媛的老公在哪里,她显得很不开心:“我老公在武汉老家,只在过年回家的时候能见一面,而且我和他也没什么话说。”
“为什么,是他嫌你在家的时候太少吧?”我问。
秦媛叹了口气:“是我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细问下我才知道,原来当初秦媛在武汉的时候并没有工作,她丈夫开出租车,不让她上班,说你带孩子就行了,我养你。这本来是挺好的,但出了意外,秦媛的丈夫出车时撞死人,要赔二三十万,几乎变卖所有家产,连卖带借才凑齐了钱,家里也一贫如洗。
人都是会变的,秦媛的丈夫自从落魄之后,连性格也变了,以前对秦媛很好,后来就开始骂人,喝酒之后竟然骂她比屎还不如。他父母也整天说秦媛不上班,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这么穷。秦媛很难过,但因为没有手艺,就只好先给当地一家机关单位做保洁。她做事极其认真,每天都把卫生搞得无可挑剔,连机关局长都夸她,说你要是做生意,肯定能赚大钱。
命运是很奇怪的,秦媛本来就是个家庭妇女,但变故却让她有了改变。在一个北漂朋友的建议下,她带上几百块钱离开武汉去了北京,那时她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