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不知第几次对旁人讲起了让蜘蛛侠诞生的那个故事，就像是不厌其烦地跟儿子念叨着同一个故事的父亲，但每一次念的时候都是那样饱含深情。

尤其是说到本伯父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死，自责之情溢于言表。两人的眼圈都略有些发红。

“他教会了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帕克紧紧盯着墓碑，说道，“那是我一辈子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我永远也不会忘。”

“当然你也没有。”菲茜娅柔声说。

两把漆黑的雨伞静默了几分钟后，又继续移动，这一次来到了另一个墓碑前。

这里是艾布特•乔伊的墓。

这一次，轮到了菲茜娅讲述家里的故事。她从三个人的生活怎样相依为命，说到哥哥自从获得了超能力后怎样变得疏远，再到布雷德失踪在太阳之上、艾布特的病倒。

回忆起和父亲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有过往再也回不来的生活，她鼻子又是一酸，却硬是忍住了没哭出来。

两人在这里又站了十来分钟后离开了。

他们走开的一刻，神速的力场便迅速扩散了过来。

半空中的雨水全部被定在了天上，幽蓝的残影撞碎了一粒粒水珠，如一根标杆插在了白色的墓碑前。

贴身的蓝色防护罩隔开了每一粒雨滴，雨水在透明的护罩上四散弹开，雨珠四溅。

布雷德默默地撤去了蓝色的制服，任由雨水疯狂地落在脸上身上，黑色的发紧贴着额头，水滴不断。浑身上下休闲的服装被打得透湿，眼前如同挂下了一条瀑布。

“你很了解我。”他将朦胧的视线投向那块白色的碑，“你总是相信我，给予我期待、理解和厚望。”

他不信鬼神。哪怕是在漫威这个死人可以复生的世界里，也从不觉得在墓前说的话可以被死者听见。

但有时候，重要的不是让他们听见，而是自己忍不住想说。

“可能作为一个冒牌货，我没有资格这么评价。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一个伟大而称职的父亲。你给了我近乎一切，父亲、家庭，只是我没有珍惜。”

“如果现在我有任何一个机会选择的话，我一定会放弃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在我原本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死去。这样，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你会活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真正的儿子长大，还有女儿。也许没有我的横插一脚，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布雷德的语气中透着的自责，是他很久以来不曾通过言语直接传达的情感。一个人无论情感压抑得有多好，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更容易表现出来。

“我非常抱歉这一切，但是我真的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假如冥冥之中有人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希望我做出些什么改变，那么我发誓，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我相信这也是你希望的，也是我唯一能够弥补的。”

他走上前一步，眼皮顶着沉重的雨水强行睁开，一手抚摸着已经落满雨水的墓碑。

“但今天，我最后要和你说的......”布雷德紧紧地盯着这块白色的石头，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仿佛闪动着光芒。

“......菲茜娅很好，她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帕克是个好人，他会照顾好她的。请原谅我到现在为止，以及今后都无法当一个好哥哥。有人说过，一个人无法同时驾驭两种身份，那么我将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闪电侠。”

深吸一口气，他最后说道：“还有我甚至到最后一刻也没对你说出口的话......谢谢。”

幽蓝的光芒闪过，他如同一闪即逝的流星沿着车道离开了坟场，向着城市的深处冲去。

远处，诡异的黑色人影确认了他的离去，缓缓靠近了这一片坟地，来到了刚刚布雷德伫立着的墓碑前。

“意志力。”

“希望。”

“爱。”

人影明明没有开口，却不知从何处响起了男低音般雄浑的声响。

“闪电侠，这个世界情感光谱的唯一驾驭者。”黑影仿佛是在笑，“真的很可口啊，所以才有，吃掉的价值啊。”

雨，继续疯狂地下着，洗涤了空寂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