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是个中医,傍身的中药,肯定存了不少。
因此,等陈妈妈下了工,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蒲苇在往盆里倒一些看上去像是锯末的东西,然后,不停地将那些东西往蛇段上涂抹。
周围孩子们还围了一堆,个个看上去馋得不得了的样子。
所以,这蛇果然还是会被吃的,有多少吃多少。
陈妈妈无奈,也是认了,但实在是没想到,都那么久了,这小儿媳还没把这蛇给吃上嘴。同时,她也好奇,对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她问了。
蒲苇头也没抬,随口回了一句,“按摩呢”,就继续将她用从杨老大夫那里淘来的药材进行研磨,最后自制而成的调料努力地揉入蛇肉里面。
陈妈妈瞅着,就觉得这是个傻子。但转念她又念了一声“罪过”,觉得自己再这样想着小儿媳是不对的。但她是真的不明白,给一堆死肉按摩,管什么用!
想起小儿媳曾经说的,让她的事,自己别管。陈妈妈给忍了,这头招呼大儿媳、二儿媳赶紧生火做饭,那头管蒲苇要起了应该上交给她的蛇肉。
“哦,都在酒坛里呢。”
“哪来的酒坛?”陈妈妈拔高了声音。
“用蛇去镇上换的。”
蒲苇大概解释了一下。
陈妈妈听完后,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是有一半属于我的吗,你怎么给动了呢?你的一半我管不着,我的一半,你也管不着吧。”
“喂,别这么急着生气嘛。”蒲苇很淡定,这头小手仍旧给一大盆蛇肉按摩着,那头慢悠悠地解释着,“这泡好的蛇酒,一多半是要给道南,你那可怜得在军队天天出操的小儿子,以及你的家人用的,我好心跑了一下午,跑得腿都快要断了,才勉强将这泡药酒的材料给凑齐。你可别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陈妈妈想了想,心里就有些受用。
实话说,这小儿媳太能干了,又完全掌控不了,她下午听着别人的羡慕,心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担心。就是这样的小儿媳,她以后还能不能拴得住?毕竟,这位以前可是说过要分开回娘家的话的主。现在小儿又不在,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真的忍不住有些担心这点。
现在一听小儿媳是为了小儿张罗着换酒、泡酒,她这心里忍不住就欢喜上。这说明,小儿媳心里有小儿啊!
有就好,有就好。有了,就不怕人会跑。
陈妈妈乐滋滋地抬腿,也要去厨房。她得稍微盯着点,不能让那两位儿媳瞎来,把粮食给放多了。可走了没几步,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你泡酒怎么不用你自己的那一半蛇,反而用我的?”
“我用了啊。”蒲苇很无辜。当然,不无辜,她也会装出无辜,“我说了一多半给自家人用,但不是还有一小半,要给别人嘛。”
“给谁?”陈妈妈有点毛了,发现自己似乎又掉进了一个坑里。
“得给杨老大夫送过去一些啊。这药材,可都是从他那里拿的。然后一会儿熬好了蛇油,也得给他分一些。剩下的,就都给我爸拿过去。我爸腿脚不好,正需要这个。”
陈妈妈觉得自己有点晕,是被气晕的。什么可心的小儿媳,都给她滚一边去吧。这小混账,根本就是什么都算好了,东西都给占了,自己还没落下吃的!
“我只问你,你干嘛不把你的那一半都交出去,反而让我什么都没捞到。”
“这就睁眼说瞎话了啊!”蒲苇哼了哼,小模样瞬间凶了起来,“都说了,泡好的药酒一多半归你,你还不服气?!我现在弄吃的,一会儿我是吃独食啊?我不得给你,给其他人,尤其是给孩子们分一些?你这样斤斤计较,我可生气了啊!”
那双眼瞪过来的时候,感觉“咻咻咻”的,那凶恶的视线都带着刀锋,刮人的很。
陈妈妈不由自主地开始腿软,更是半句话都不敢顶。
心里那个已经哭过一场的小人儿,这会儿又爬出来开始哭了。
呜呜,她就说这个小儿媳以后要成山大王了。一言不合,就又开始凶她!
娘咧,她这当婆婆的范儿,以后还能不能有了?
害怕着,怨念着,憋屈着,陈妈妈这次老实了,灰溜溜地朝厨房走去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在那两位儿媳身上找找自信心吧。
要不然,她也想不干了,回自己娘家去。
这日子,简直就像是上头的婆婆又回来了,有没有?
*
陈家的人,对蒲苇给蛇段按摩一说,除了对蒲苇盲目崇拜的孩子们,其他人都有些嗤之以鼻。就那些花花草草,捣碎了,成粉了,往蛇肉上一撒,再那么按了又按、揉了又揉,就能让蛇好吃了?
开什么玩笑!
可别到时候吃出一嘴的锯末!
真是瞎搞,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蛇肉!
然而,这些齐齐等着粥放凉的陈家大人们,很快就尝到了“啪啪啪”打脸的滋味。
那从厨房方向传来的香味,实在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味道,轻易地就勾住了他们的鼻子,掐住他们的魂,让他们眯起眼,贪婪地忍不住用鼻子使劲地开始吸起空气。
等吸了一会儿之后,就谁都没坐住,被迷了魂似的,全部脚步轻飘地往厨房走去。
妈啊,怎么会这么香呢?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
焦香焦香的,这人间,怎么会又如此香味!
他们以为之前吃那烤小鸟,那香味就已经绝了,可和现在这味道一比,那可真是会被比得没了颜色。
天呐,好闻,太好闻了,好闻到他们的肠子都绞痛了起来。是馋的,也是被饿给闹的!
“这……这好香啊!”陈道西腆着脸凑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锅里探。
蒲苇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