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桩子上的牙,不管从大小还是颜色来看,都可以断定其属于一位年长些的人。
这会儿也顾不上抱怨了,灵璧紧张兮兮的环顾四周,连师尊的巨剑都不觉得沉了,单手提着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一剑劈砍而去。
“可是封鸿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为了成仙,此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奇怪。
寒松自然也发现了灵璧的不妥,在瞧见她起身的树桩时,眉头紧紧蹙起,呼吸都比方才更重了些。
将手中的禅杖往地上一扔,寒松并不介意草地上的露水,掀起僧袍便坐了下去。
“待贫僧一看。”
寒松的双眼闪着凶光,与北山寺里神台上的佛像大相径庭,倒是更像凡间极北之地的佛像一般狰狞。
双目紧紧闭上,缠着念珠的那只手掐了个法诀,光点自指尖升起,缓缓飘过他的眼。再睁开之时,双眸中的凶光散去,重新恢复了一派澄明。
灵璧看了一眼后有些感慨,想来即便是新降生的孩童,也没有寒松这般清澈的双眼吧。
澄明的眸中出现了画面,寒松看到了树中藏着的因果。
溪谷之中的树木有高有低,柳树杨树错落有致。有成排的鸟儿在树枝上落着,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伴着鸟鸣声,还有孩童嬉笑声。几个半大孩子从树后跑出来,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的往树上爬着。随着树下的孩子越来越多,停在这棵树上的鸟儿统统飞到了别处。
细小树枝搭就的鸟巢,显然成了这群孩子的目标,一个接着一个的抱着树干爬了上去。
再常见不过的田园景致,几乎可以在任何一处凡间村落里瞧见。就算是修士的山门里,那些刚刚踏入仙途的娃儿们,如灵璧一样难改凡心的,也会趁着师尊闭关,三两结伴去后山爬树摘果子。
按理说,这再寻常不过了,偏偏画面中出现了两个叫人不安的身影。
一个是手持拂尘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眉眼温和的封鸿道人。另一位寒松不识得,只是瞧穿着打扮,似乎也是正派修士的模样。
二人有说有笑,没有御剑也没有驾云,颇有闲心的在草地上步行。
“道友约我来此作何?”
封鸿道人还穿着长石观的道袍,容貌也是自己的容貌。
与他同行的那位勾勾嘴角,笑道:“前日从天而降一道旱雷,恰好砸在了此地溪谷之中。今日我来取木,特约封鸿道友来观礼。”
封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雷击木?”
“正是。”
同行的修士神情甚是得意。
将手中拂尘甩到臂弯之中,封鸿道人朝着修士施了个礼。
“封鸿有个不情之请,道友可否送我一块,他日封鸿定当报答。”
修士上前双手将封鸿扶了起来:“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约你来取木还能只让你看着不成?”
拉起封鸿后,修士拍了拍封鸿道人的手:“报答什么的,道友可真是折煞我了。”
“雷击木难得,贫道岂有白拿的道理?他日道友如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莫敢不从。”
封鸿抽回手,再次弯下腰行了一礼。
修士叹了口气,面上颇为无奈。
“若不是看你这身衣裳,这么规矩,我都要以为你是高岭门的老古板了。”
两人说着话,一个孩童自他们身边跑过,修士一把拽住了他。
蹲下身子,将自己和孩童的高度拉到一致,修士神色和善,摸摸孩童的头顶:“娃儿,前日降下的旱雷劈在什么地方了?”
近日闹山匪,出门前娃儿的父母嘱托过他,若是遇到村外的人就赶紧跑。故而被修士抓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挣扎,可惜自然是敌不过的,仍旧稳稳的停在原地。
小娃儿看了看拉住自己的人,身上像是绕着一团光。父亲曾带生病的他去过镇上的寺庙里祈福,此地的二人与寺庙中受供奉的神像有种相似的感觉。
加上旁边站的那位手中拿着拂尘,母亲说过手持拂尘的都是仙人,小娃儿也就放松了警惕。
软软糯糯的开口,说话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陷下:“劈在九板斧上啦!”
“九板斧?”
封鸿跟着蹲下身,问道。
“九板斧是棵长了百年的杂木树,可硬了!里长想砍了它盖房子,但砍坏了九把斧头都没能把树砍倒!”
小娃儿抬手指向溪谷深处:“在那头!前天的雷就劈上它了!”
修士放开了他拉住的孩童,顺着娃儿指着的方向忘了过去。看了几眼后回头,朝着封鸿道人说道:“与我算出的位置一致。”
封鸿道人在起身之前,从怀中拿出了几枚铜钱,递给了还停在原地的娃儿。
“拿去买些糖吃。”
小娃儿拿到了铜钱后,捏在手中高高举着,一溜烟的跑向了树下的玩伴们。封鸿和那修士,则沿着他说的方向,朝着那株挨了雷劈的九板斧走去。
两人虽是步行,但毕竟有修为傍身,溪谷深处的九板斧对他二人来说,并不是多远的距离。如果不是怕吓到此地凡人,眨眼的功夫就能到达近前。
走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远远的就瞧见了一株高大的杂木树,树干黑漆漆的一片,是天雷劈过后留下的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