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金花很早的时候就和罗春苗说了今年养鸡的事儿,昨晚李杉回来,提醒今日去村里抱小鸡,随口说了沈芸诺也要过去,此时瞧着两牛车的东西,金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裴征将箩筐往后边挪了些,方便金花坐,一切妥当了,裴征和沈聪分别赶着牛车离开,沈芸诺和金花在村头下牛车,挽着手往裴家大房走,往回,村子里人人羡慕青砖大瓦,裴年没了镇上的活儿,那些眼红的人也少了不少。

经过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嗤鼻,指着院墙长出的杂草道,“你大嫂整日在家,院子怎么还不如我爱收拾了。”金花做事毛手毛脚,院子很多时候都乱糟糟的,李杉说她忌讳,金花来了气,隔两日就收拾一回,别说,家里干干净净的,她心里感觉别扭,今时瞧着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嫌弃,往回,别人嫌弃她,没想着,有朝一日,也有她嫌弃的人。

沈芸诺余光斜了眼边上,出声道,“或许有事情忙吧。”

金花抱养了四只鸡,沈芸诺九只鸡,七只母鸡两只公鸡,和罗春苗寒暄了几句,说起裴年,罗春苗叹气,“我之前还以为他气得不轻,后边才发现,他真的不生气,我也看开了,好比小栓爹,伤了腿,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瞧裴年的意思,心里还有什么打算,休息一阵子也好,旁人只见着裴年拿回来的银子,却忘记他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了。

“大堂哥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说别的,下半年家里灌腊肠,还是要大堂哥帮忙的,再者,堂嫂想过今年养猪没?”管腊肠离不开肉,如果兴水村大家也养猪的话,下半年,她们管腊肠就不用跑去隔壁村了。

听着她这话,罗春苗心思一动,去年那会瞧着裴年去上水村买猪她就有这个心思了,往年不养猪也是割猪草麻烦,今年则不同,后山一大片山,长的全是草,家里人多,养两三头猪不成问题,而且,一入冬就将猪卖给沈芸诺,裴年细细算过猪肉十五文一斤,一头猪养到入冬能有二百斤,灌腊肠的肉能有一百五十斤的样子,能卖二两多银子,两头猪就是四两多银子,一年能挣四两多银子,比种地强多了。

“你们今年还灌腊肠?”

沈芸诺点头,“天气冷了,肯定需要的,我提这事儿,也是看那边院子空出了猪圈,不养猪可惜了。”沈芸诺说的实话,上水村的人富裕不是没有原因的,靠山吃山靠水喝水,兴水村土地贫瘠,地势却不输上水村,好好寻条路子,穷,也是可以改变的。

罗春苗面色一喜,“这样子的话,我回家让我娘帮忙问问,真养了猪,我天天守着,和小喜去山里割猪草。”想到什么,罗春苗又问沈芸诺,“我娘家如果养猪的话,到时候四弟妹……”

“大堂嫂放心即可,去年大堂哥帮忙买猪的事儿你也见着了,不管谁家的猪,只要是好的,我们都要。”顿了顿,沈芸诺又和罗春苗小声说了两句,引得罗春苗连连点头,送沈芸诺出了门,罗春苗在原地站了许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大概明白裴年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了。

摇摇头,和屋子里的刘氏说了两句,跟着出了门。

金花将二人的话听在耳里,路上,忍不住问沈芸诺,“你觉得我养两头猪怎么样?”肉十五文一斤,怎么都划算,能挣多少银子她算不清楚,想来是不少的,沈芸诺侧目,盯着双眼放光的金花,摇摇头,细细和她道,“大堂嫂家里人多,不缺人割猪草,而且,家里田地多,不差猪食,你和杉子哥没有田地,吃的米面全是买的,养着猪,田野和山里没野草了,猪怎么办,再者,买小猪也要花不少银子。”

猪,只喂猪草,长得慢,一年到头忙活下来,不见得能挣到银子,裴家大房有粮食,有米糠,纵然没有野菜,不差猪食,一两头猪对他们来说,无非损点粮食而已。

闻言,金花立马泄了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人都养不活,何况是畜生,家里养着一只狗对她们来说已十分不容易了,养猪的话,确实不是个法子。

走了几步,惊觉金花停了下来,沈芸诺抬眸,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发现韩梅牵着小山坐在门口得石墩子上,金花冷哼了声,语气带着浓浓不满,“小洛大伯母怎么是这样子的人,等着吧,她找你铁定没好事。”

沈芸诺笑笑,将手里的鸡笼换了只手拎着,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低声道,“我心里有数的。”韩梅那样子的人,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为着利益,哪怕站在跟前的是自己的仇人,她也会扬着笑脸相待,裴征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奈何,韩梅完全不当回事。

韩梅也见着她们了,拉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山,站起身,笑着招呼了声,沈芸诺眉色疏离,先发制人道,“不知大嫂来所谓何事儿,小洛爹去镇上了。”

韩梅毫不迟疑的说了自己的目的,“我来是想请小洛舅舅帮个忙,他在镇上走动,镇上的书院是什么情形我想问问,和你大哥商量,想把小木送去镇上的书院。”裴征和沈芸诺瞧不起她,韩梅心中有数,因而也不拐弯抹角,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

沈芸诺一怔,反诘道,“小木不去上水村念书了?”

上水村的夫子学问比不过镇上书院里的,给孩子启蒙却是不错,小洛去镇上念书是沈聪的意思,家里边有钱了,什么都想给孩子好的,而且,他离得近,更能照看一二,然而小木,去书院的话不说其他,束修比上水村的贵多了,笔墨纸砚费得多,裴勇和韩梅承担得起吗?镇上不比上水村,早晚要人接送,裴征在镇上做工,纵然每日回来,到家也不早了,小木总不能每日逗等着裴勇一块归家。

不等她思考完,韩梅点了点头,“我和你大哥的意思希望他将来考秀才,去镇上是早晚的事儿,已经和夫子说过了,小木去年念书迟,今年念书那些日子不算束修了。”说到这,韩梅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沈芸诺泛着红光的脸颊上,分家后,沈芸诺愈发好看和年轻了,性子温婉明朗了不少,完全看不出孩子都四岁了,而她,为了三个儿子,整日埋头干活,家里的镜子她都不敢照,妹看一回,心里的难受就多些,此时望着沈芸诺,她清楚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容貌上,家境上也有了天壤之别。

又开口道,“小木去书院的束修,我和你大哥算过了,还差一百文,你能不能先借点银子补上,之后,你大哥在镇上做工的工钱结了,就还你。”韩梅说这些话,神色从容,没有一丝羞赧,问人借钱,仿若再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嫂,你和大哥商量好了?”沈芸诺脑子转了下,好似明白韩梅话里的意思了,为小木好是真的,借钱也是真的,不过去镇上的书院估计还有别的事儿,也是和韩梅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她才会往那方面想,往回,沈聪早晚接送小洛,顺便将小木接回来,今年,小洛去镇上念书,即使遇着小木,沈聪也不会特意送小木去上水村,韩梅莫不是以为小木去了书院,早晚能和小洛一块儿了?

韩梅的心思说好猜也好猜,凡事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想就对了,沈芸诺没急着回答韩梅,放下手里的笼子,掏出钥匙打开门,让韩梅进屋,意有所指道,“我哥他们搬去镇上了,小洛也跟着去了,往后书院放假的时候再回来,人走了,院子一下空落了许多。”

韩梅身躯一僵,若有所思的看了沈芸诺眼,不可置信道,“小洛和他舅舅搬去镇上了?”

听语气,沈芸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韩梅果真不是纯粹为着借钱,送小木去镇上,有别的打算,沈芸诺将鸡笼里的小鸡放出来,任由它们乱跑,状似不明白韩梅话里的意思,道,“是啊,今日搬去镇上了,大嫂想让我帮忙问书院的事儿,只有要等些时候了。”

“至于借钱的事儿,家里的钱有其他用处,没有多余的了。”声音不咸不淡,回绝了韩梅,韩梅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笑脸相迎,她却做不到。

☆、102|06-06-13

韩梅身形一僵,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刚进门没发现,听沈芸诺说起,她才惊觉,院子里确实空荡了不少,韩梅低头,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笑,面上不显露半分,神色庄重而严肃,“小洛舅舅有出息,你和三弟以后也不用太费心思,我和你大哥还得好好挣钱,不能让小木那孩子跟着我们吃了苦。”

沈芸诺淡淡的抿唇笑了笑,不痛不痒的转移了话题,韩梅心里想什么,沈芸诺大致清楚,但凡韩梅提到小木和借钱的事儿,沈芸诺不吭声,一会儿后,韩梅觉得没劲儿,牵着小山回了。

沈聪他们搬走了,沈芸诺琢磨着将屋子收拾出来,窗户打开通风,卷了床上的褥子,又燃了熏香,平日觉得不错的香味,今日闻着却蹙起了眉头,忙走了出去。

中午,裴征从镇上回来,手里拿着新宅子的钥匙,递给沈芸诺,道,“三哥他们住的宅子全部收拾好了,过两日赶集,让我们去镇上吃酒,我寻思着请人给大丫打哥梳妆台,顺便,小洛住的屋子里安置张书桌,你觉得如何?”镇上的宅子不如庄户人家院子宽敞,大丫喜欢照镜子,梳妆台不能少了,书房里样样都有,可若家里来人,沈聪和客人议事,小洛不好在书房打扰他们。

沈芸诺思忖片刻,过去许久了鼻尖还充斥着浓浓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头,“也好,在镇上买,东西贵,大生手艺好,你和他说说。”沈聪搬家,她们没什么送的,能送些礼是一些了。

沈芸诺顺口说了韩梅借钱的事儿,“大嫂想把小木送去镇上,让哥帮忙打听,开口借一百文,我没答应,什么时候你和大哥说说,问问大哥怎么想的,小木在上水村念书好好的,怎么想着去镇上的书院了。”兴水村没有秀才,韩梅想要小木出人头地得心思她明白,然而,家里缺钱,借钱也要让小木去镇上,沈芸诺心里多少不赞同,小木年纪小,正是启蒙的时候,上水村得夫子为人好,教导小木绰绰有余了,韩梅真存了让小木考秀才,过两年,小木学得差不多了,再送去镇上也不迟。

裴征沉了沉眉,韩梅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什么不明白的,顿道,“往后大嫂说什么,你不理会就是了,大哥整日在镇上做工,累得不轻,小山小金也渐渐大了,一碗水要端平才是。”韩梅和裴勇得心思全部放在小木身上,小山小金年纪小不明白那些道理,待大了,回想起小时候,肯定是要抱怨裴勇和韩梅的,裴老头和宋氏打小怎么对他们的,裴勇心里有数才是。

午饭,沈芸诺蒸了两个馒头,随意熬了点清粥,饭桌上,没了大丫和小洛插科打诨,沈芸诺浑身不自在,裴征看出她脸上的失落,主动找了话说,“今日,我去咱家看过了,屋子的几处窗户破了,下回赶集,买了纸重新糊一遍,你瞧瞧缺什么,我们都置办齐了,棉被褥子也重新备新的,往后,咱想去镇上,随时去就成。”

家里有田地,院子里还有银耳树,一时半会铁定走不开,搬去镇上,没有糊口的活计,总不能手里存了点银子花完了再想法子,他和沈芸诺年轻还好说,上了年纪,家里要养其他孩子,手里得有田地才行,去镇上买铺子的银子攒够了,买好铺子,余下的银子他准备置办几亩田,将来孩子们大了分家也不至于为着生计发愁。

想着,裴征浑身干劲十足,“和酒楼那边卖菌子的事儿今年怕是不成了,我们好好卖银耳,再买几亩田地,租赁给别人,咱收租子也成。”庄户人家,田地比银子更好,家里在镇上有了宅子,铺子,再有些田地,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沈芸诺咽下嘴里的粥,明白过来裴征话里的意思,去年他们家卖菌子挣了不少银子,村子里眼红的大有人在,今年,村子里的人也会上山摘菌子,即使和酒楼打了招呼,也不能像去年那样采摘到那么多的菌子,不免心里觉得遗憾,可想着院子里的几株银耳树,心里又觉得庆幸,“不碍事儿,今年摘的菌子咱自己晒干了留着吃,再给哥他们送去,咱卖银耳,休息一阵子,冬日专心做腊肠卖就好。”她让罗春苗养猪,之后,断断续续会有人问她养猪的事儿,住在兴水村,如果兴水村有猪卖,他们也不用到处去卖猪了。

两人说着话,一顿饭不紧不慢的吃完了,沈芸诺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她咳嗽了两下,裴征去灶房洗碗,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迷迷糊糊闭上眼,院门外传来一声大喊,吓得她猛地睁开了眼,惺忪的眼渐渐恢复了清明,站起身,脑子一阵眩晕,朝屋外答道,“来了。”

裴征先一步踏出去推开了门,金花脸色惨白,顾不得男女之防,拉着裴征袖子,眼神里有激动有害怕有担忧,复杂难辨,裴征退后一步,隔开距离,手轻轻扶着金花,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金花直摇头,往院子里看了眼,见沈芸诺缓缓而来,忙甩开裴征,大步上前拉着沈芸诺,激动得眼眶里有了泪花,“阿诺妹子,你让裴三兄弟帮我叫大夫来一趟,我肚子痛得厉害。”听沈芸诺说如何保暖调养身子后,她做什么都分外小心翼翼,这个月,每个月来小日子前后她肚子疼得厉害,这个月久久不来,她提心吊胆了好几日,前些日子,李家那边因为欠钱的事儿,她心里不舒坦忘记小日子一事了,今天,不过挑了三桶水洗衣服,肚子隐隐往下坠,疼得厉害不说,裤子上染了血,她这才反应过来,小日子好些日子没来了,邱艳怀孕她听了不少小产的事儿,心里害怕,脸上血色全无,李杉不在家,没个商量的人,这才来找沈芸诺了。

沈芸诺扶着她,听她断断续续说完,朝裴征摆手,“你去上水村请韩大夫来一趟吧。”说起这事儿,她胸口也不顺,起初以为是沈聪他们搬家她心有不舍的关系,方才吃饭,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愈发明显,她心有怀疑,怀小洛那会也是这样,起初反应小,之后反应越来越大,吃什么吐什么,熬过前三个月,才渐渐有了食欲。

裴征点头,去灶房提了壶热水,放在堂屋桌子上,这才去后院牵牛,赶着牛车出门,裴征走了,金花脸上恐惧更甚,双手用力的握着沈芸诺,害怕道,“我没怀过孩子,往回洗衣服也自己挑的水,你说,是不是怀孕了,还是我杞人忧天?”

出门时,她换了身衣衫,这会,肚子好似没动静了,不似刚才那般疼,然而她却害怕得瞪大了眼。

沈芸诺被她握得生疼,面上却挂着安慰人心的笑,“你别着急,先喝杯热水,待会大夫看过就好了。”听金花的形容,沈芸诺觉着她多半是怀孕了,月份浅,最容易小产,金花挑水,估计伤着孩子了,然而,她不敢据实以告,金花胆?心里不怕事儿,唯独孩子,她心里比谁都紧张,否则,当日也不会一听完她的话,鞋子湿了都不敢穿而向罗春苗借了双。

估摸着时辰,许久也不见裴征回来,沈芸诺问金花吃过午饭没,家里还有馒头和粥,金花哪有心思,焦急不安的望着屋外,“怎么裴三兄弟还没回来,是不是韩大夫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