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三途川客栈 木绣球 2736 字 17天前

惊觉自己方才生饮了一盅血,且不知这是什么血,青衣的脸色霎时就白了。

“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青衣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白瓷盅,瞧着白衣人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白衣人微微一笑,却是伸手接过仆从送上来的酒杯悠然自得的饮了一杯酒,然后才道:“自然是妖怪的血,我们本就以妖为食,你不过是离家几年,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青衣难以置信的微睁着眼,满腹惊恐皆都化作了艰涩的回答:“我自被卖入客栈,往事皆如同蒙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记得不甚清楚了……”

正微笑饮酒的白衣人神情徒然一变,他垂眸沉吟片刻,再抬头却又神色如常的淡淡道:“忘记了——也不碍事。我明日便带你启程回族,见了父亲母亲,你自然就能想起来了。”

说罢不等青衣反应,他便转头对着身边的仆从道:“去将小娃娃带来,再叫那对老夫妇过来。”

青衣不曾想过她也是有双亲族亲的人,自去了客栈之后,她日夜见识那些个妖精鬼怪以人为食的可怕场景,偶有凡人前来,也多有恩怨情仇执妄之事,反倒自己,除却活命,其他竟无从可想。

如今猛然天降一位兄长,更有已经忘却的父母存在,如此大的转变,当真叫青衣有些缓和不过来了。

“回哪里去?”青衣心神飘忽的问道,“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回123言情县。”白衣人揭开了那白瓷盅的盖子,一边微荡着瓷盅里的血,一边柔声道,“母亲不便离开,父亲便单留了几位得力的族人在身边,然后让剩下的族人回襄山去了。如今他们应当还在那里等我们才是。”

“不是哦。”正啖血的阿郎忽然笑道,“我可记得,你那老爹差使了那病秧子去重阴山。这一路上,病秧子一直吩咐仆从收集各色奇珍异宝,更兼打探了不少襄山的消息,只怕是你爹的吩咐,先去重阴山预备着,他们随后便跟过来了。”

白衣人低头饮下那一盅妖血,鲜血的味道仿佛让他变得更为冷静警醒了些,待一盅妖血饮尽之后,他复又优雅的笑道:“便是要走,也不可能这么快,我们明日起日夜赶路,如今有了助力,自然不似往日只靠马匹赶路了。”

也不知白衣人那句话戳中了阿郎的惧处,原本还笑着的阿郎登时脸色一变,却是有些挂不住笑容了。

与此同时,心神不宁的青衣瞧见仆从引了一个约莫*岁的小女娃娃来。

那小女娃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无神眼睛,精致的小脸就像是人偶一般无甚人气儿。

青衣如何能忘记这个小女娃娃的身份呢,那日费书生还为她闹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了。

曾几何时连动一下都颇显僵硬的娃娃如今竟能自己走路了,虽然她的脚步略显迟缓,眼睛和脸庞都不曾有人的情绪,但比之曾经四肢分离的情状,却十分像个活人了。

青衣是见过娃娃被老夫妇修补的可怕过程的,如今那对老夫妇正在用同样的手法为白衣人做更多的人偶。

只是不知,他要那些人偶到底何用?药引的话,一般人去找,岂不是要比那些无心无魂的傀儡要便宜的多吗?

正当青衣暗自揣摩的时候,娃娃已经被引至她面前了。

娃娃仰着头,用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青衣看了好久,待到青衣被她看的后背嗖嗖的发凉之后,她才一声不发的伸手抓住了青衣的袖子。

青衣心中微讶,再细细瞧娃娃的眼睛之时,却又觉得她的眼里仿佛有些什么。

不停的忙碌着做人偶的老夫妇尚赶不及收拾仪容,就那么带着一身的血,微驼着背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大人——”老汉深深的弯下腰,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腿,即便此时不再缝合尸体,他的手仍在不自觉的微微抽动,瞧着那食指和大拇指紧贴的姿势,仿佛还在不断的缝线一般。

他的声音因了急速的衰老而显得沙哑,他的态度又谦卑到比一般奴仆更为低微:“老汉还差一夜时间就能赶出大人要的那些人偶了——”

“自然要如此。”白衣人的笑容是那么的优美温柔,但他言语中透出的意味却叫人心中瘆的慌,“不过,你觉得自己还能撑得住一夜吗?瞧你如今神浮气虚的模样,只怕半宿不到,你便要去三途河报到了。”

老汉弯曲的脊背猛然抖了一下,不等他回答,跟在他身后的老婆婆出声道:“大人,今晚便是抽老婆婆我的命线也是使得的,必不会误了大人的期限的,所以,娃娃——”

说罢她抬起头恳切的望着白衣人。

白衣人轻笑一声,他只是转头淡淡瞥了阿郎一眼,勉强微笑的阿郎登时嘴角一勾,却是笑得有些扭曲起来。

然后他转头对着方舟道:“赶紧把那药丸拿出来给我吃,要割腕放血这种事情,还是让那个病秧子来干吧!”

接着他将自己那旧伤未愈的手腕伸到了方舟跟前继续道:“你瞧,他就是不肯自己割自己,这才弄了个人偶让自己的魂儿跑出去,单叫我们这两个无辜的鬼替他受罪呢!”

☆、124|120.6.8

方舟闻言登时黑了脸,他一下挡在了阿郎面前,对着白衣人怒目而视道:“阿郎身子骨一向单薄,你取他的血意欲何为?”

白衣人一挑眉却是笑了:“这本就是我的身子,我取血还要你同意不成?”

方舟面皮抽动,却是无言无语,唯有怒目而视而已。

白衣人伸手撩开肩头的长发,气定神闲的含笑道:“再说了,如今疼的人又不是他,你若稳住了这个家伙,你那宝贝精贵主人岂不是不需要受一点儿罪?”

青衣默默抬袖掩嘴,一双眼儿滴溜溜的去瞧阿郎和方舟如何反应。

拉着方舟诉苦的阿郎见方舟眼一沉,再回头看自己的神色已然变了样,便知他这是被白衣人的话说动了。

“啧,动手吧!”阿郎本就学了几分白衣人的性情举止,如今见躲不了,便白了一张脸儿伸出了那截白生生几乎没多少肉的手腕来。

方舟唯恐其他人手下每个轻重,白叫这具瘦弱的身体损的更重,便亲自动手了。

待到那冷飕飕吹毛即断的锋利匕首挨上了肌肤,一脸惧色的阿郎不放心的强调道:“不要割太深了……”

方舟沉默的瞥了他一眼,手下却是飞快的使了个花刀。

小书早已捧了一只白瓷盏等在下面,只见一道白光自阿郎的手腕闪过之后,未等阿郎觉出疼来,那殷红的血已经滴答滴答的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了。

阿郎一脸疑惑的偏头去看方舟,而方舟则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那细如丝线的伤口瞧,待流入白瓷盏中的血约莫有了半盏之后,他便神色严肃的捏着阿郎的手臂迅速的为其上药包扎起来了。

直到方舟包扎完毕,阿郎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些许疼来,他登时白了一张脸虚弱的躺倒在软塌上。

虽然疼,但比起前几日却是好很多了。

白衣人此前曾见识了这家伙因为疼而不顾形象的满地滚的样子,如今看他只是微蹙了眉略有些痛楚之色而已,便知这次的疼十分微弱,便是惧痛的他也能忍得。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方舟刀法之精妙,手法之熟练着实叫青衣叹为观止。

如此厉害的人物,竟不知是何处来的,也不知他又是如何到了那性情温和的阿郎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