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既灵 颜凉雨 2346 字 25天前

谭云山眉头微皱:“怎么讲?”

既灵道:“所谓妖者,生于天地灵气,长于日月精华,而后修于世间,汲万物精气,乃无尽头。我小时候还没开始修习降妖之法时,师傅就让我背这句话,他说若想捉妖,先要知妖。这句话的意思是,妖以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成,但成妖后的修行,只有汲取万物精气这一个途径,并且修行没有尽头。”

谭云山问:“没有尽头是指……”

既灵道:“这样的修行没有穷尽,亦无结果。妖怪可以随着修行的年头,从小妖变大妖,从妖形变人形,甚至最后变成千年万年的老妖,但永远不可能真正变成食五谷杂粮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成仙。”

谭云山又道:“那‘汲取万物精气’又做何解?”

“万物,即……”既灵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案上轻轻画了一道起伏波浪,一只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和一个可疑人形,每画完一个,便说一句,“山林草木,飞禽走兽,人。”

谭云山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图案,最终决定劝一劝:“讲与我听便可,不用画,多辛苦。”

既灵没听出谭二少的“逆耳忠言”,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这三者之中,人的精气是提升修为最快的,所以很多不堪隐匿山林慢慢修炼的妖,便选择了这一途。”

谭云山严肃起来,再无心情玩笑:“被妖吸了精气的人会如何?”

“轻则失心疯癫,终生混沌,重则一病不起,直至殒命。”既灵说着缓缓抬眼,仿佛透过窗格,能看见昨夜陈家井边的惨状,“但没有一个会骨肉化血,只剩皮囊。”

谭云山思索片刻,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既然和你所知所见的不同,有没有可能就不是妖?”

既灵想也不想便摇头:“只可能是更罕见更厉害更凶的妖。”

谭云山点点头,死心。

片刻后——

“我能不能回屋休息?反正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帮不上你什么……”

“不行。”

“为何?”

“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真的?!”

“但需要诱饵。”

“……”

昨夜分别后,各自回忆起陈府场景的二人,不约而同对对方有了新的印象。谭云山欣赏既灵的正义勇猛,既灵惊讶谭云山的沉着冷静,这样的改观让彼此今日重聚时,眼底皆多了一丝友善和钦佩。

“诱来了妖又当如何?”

“豁出去殊死一搏。”

“你豁的好像是我。”

“怕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野的姑娘。”

“我倒见多了你这样没用的公子。”

——所谓不投缘,即友善难长久,钦佩转瞬逝,唯有厌嫌烦,绵绵无绝日。

☆、第 7 章

没用公子辗转反侧一夜,最终还是为了野姑娘……不,为了这一槐城的百姓,决定豁出去了。

彼时既灵已经退而求此次,从自己身上下手了,哪知道正坐在谭家中庭花园的飞檐亭顶上纳清排浊,向着成为最甜美诱饵的方向努力呢,谭云山就脚步匆忙地赶过来了,然后站在飞檐亭的几步开外,仰头毅然决然道:“让我来。”

既灵立刻从善如流,生怕多说一句话都会让谭二少反悔。

可如今,谭二少已经爬上飞檐亭顶盘腿而坐、吐气纳息三天两夜了,既灵终于没忍住,于这第三夜的黯淡月光里,问出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呢?”

已经三天两夜粒米未沾牙的谭云山还以为自己在元神恍惚中出现了幻听,勉强定了定神,才发现是既灵在和自己说话,气若游丝道:“你怎么不等我饿死了再问……”

谭云山的声音气息微弱,怨气却沸腾,哪还有一点往日的风度翩翩。

既灵想乐,又觉得不太厚道,于是努力抿紧嘴唇,好歹算是忍住了。不过等笑意过去,又有点对谭云山刮目相看。

诱饵者,即以自身精气引诱妖怪来捕食。但世间人岂止千万,凭什么妖不去捕食别人偏要来扑你,那就需要这个诱饵的精气比旁人更清,更纯,更甜美。说起来好似很高深,实则做起来并不复杂。人的精气于体内运行,既有清气,亦有浊气,清气乃人至纯元气,浊气乃五谷杂粮在腹中消解所生之气,普通人清浊相混,故而妖在吸取精气时,也只能清浊一并捕食,但若此人不吃东西,只喝清水,那渐渐浊气排空,腹内便只剩清气了,若还能打坐冥思,集天地日月之精华,那这清气便会愈发纯净,对于妖怪来讲,也就愈发甘甜。

谭云山要做的便是这个。

如今,他已三天两夜未食,只喝清水,除中午回房稍事休息外,其余时间皆在飞檐亭顶屏息打坐,集天地灵气,攒日月精华。唯一可惜的是槐城仍不见日头,只夜里偶有几片云散开,露出月光。

但若和这一城的人相比,谭云山现下可谓是最招妖怪喜欢的了,也多亏槐城地灵人杰,周边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小妖,否则还没到等来真正大妖,谭云山就已经被小妖们瓜分了,哪里还容得他打坐到如今。

“长痛不如短痛……”

悠悠男声打断了既灵思绪。

她坐在回廊栏杆上侧着头向上往,见谭云山仍闭目打坐,只嘴唇微动,仿佛料定了既灵听得清楚。

“与其提心吊胆的活着,倒不如迎头而上来个痛快。”

明明该是坚毅慷慨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优哉游哉,跟闹着玩儿似的。可偏偏这样的谭云山,在浅浅月色的笼罩中,竟让人觉出一丝仙气。

既灵甩甩头,怀疑自己陪着打坐这么久,也有点迷糊了。

“你不怕死吗?”她问谭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