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浮梦旧笔 申丑 2976 字 26天前

方老国公呆了呆,定睛一看,方认出是姜冲的长女姜茴,讶异道:“小娘子怎是这副模样,左右侍侯的人去了哪里?”

姜小娘子泣道:“曾阿公,可是得了皇祖父的旨意,来接我们回宫。徐家冬宴,阿茴还要裁新衣赴宴呢,阿茴新□□的女相扑还要在宴上嬉戏斗艺呢!”

方老国公看她哭过,两眼红肿,脸上犹带泪痕,抚慰道:“阿茴莫急,圣上心中自方寸,你阿爹犯了错,应在行宫暂避自省。你好好在父母跟前进孝,可好?”

姜茴大惊,挣开方老国公的手,立起双眉,委屈道:“阿爹不过犯了丁点的小错,皇祖父怎忍心这般苛责?不过一个属臣,死了就死了,阿爹也拿金银偿还了,可是嫌金银不够?竟将我们禁在这鬼地方?害阿茴错过庆宴。阿茴都不知道现在时兴什么发式妆容。”

雷刹和风寄娘冷眼看着姜茴在那跳脚,雷刹的眉眼已染上一层杀意,风寄娘轻声道:“果然树死因根腐。”

方老国公耳听着姜茴冷血的话语,也有恼意,怒道:“阿茴,一条人命不及你的新衣,聚宴来得重要?”

姜茴擦着眼泪:“一个属臣算得什么?莫非还要阿爹偿命?猪狗不如的贱命,天下尚且姓姜,他的生死难道不是我家的?”

方老国公抖着双手,最终只道:“阿茴好好陪着殿下,圣上尚无旨意,让你归家。”

姜茴哪肯,不依不饶拦着方老国公,求道:“曾阿公,你带阿茴到宫中见皇祖父,阿茴求了皇祖父放我出去。”

方老国公岂敢应下,二人争执间。姜冲的长子皇长孙姜苷一身白袍,领了几个人匆匆过来,向方老国公微施一礼,转身对着姜茴劈手就是一巴掌。姜茴猛得挨了一掌,委身倒地,瞪着眼愣愣地瞪着姜苷,半日才回过神来,从地上蹦起来,伸手就要挠向兄长。

姜苷带来的下人不敢再耽搁,忙一拥上前隔开姜茴。

姜苷也不管姜茴在那暴跳如雷,尚嫌稚嫩的脸上无一丝表情,嘴里歉然道:“曾阿公,雷副帅,多有见笑。阿茴感了风邪,脑子有点糊涂,举止荒唐无礼,还请三位见谅。”

他看着这般彬彬有礼,即便还未长成,也可想象他日风采,只是,他看自己胞妹的目光却像看一样死物,是让人心悸的冰冷,眼底深处还藏着如姜冲般的癫狂。

方老国公刚辞姜冲时,怀中似揣着一团热火,被姜苷与姜茴这么一搅和,这团火立马暗了下去,那股颓丧又压在他在脊背上,令他越显龙钟。

姜苷来去如风,冲他们一颌首,不顾姜茴的挣扎强压着她回后殿,姜茴暴怒下,拚着力气抓住了姜苷一角衣袍。姜苷近乎厌恶地回过头来,嫌弃夺回衣袍,姜茴一个哆嗦,慢慢缩回手,一路呜咽着回去。

方老国公略站了站,更加意兴阑珊,转身时被一块跷起的地砖绊了一脚,险些摔倒,好在雷刹眼疾手快,上前搀了一把。

方老国公稳了稳心神,将手搭在雷刹胳膊上,拍了拍,苦笑:“老喽!”

行宫外朱申仍旧守在那,看看已沉的夕阳,道:“国公与副帅耽搁了许久,再不见人,卑职怕要逾越催促了。”

方老国公见他态度轻慢,也端起了架子,嘛了一声,与雷刹道:“老夫见副帅亲切,改日请小友饮酒说话。”

雷刹心知这是场面话,不良司众人不与诸臣交,揖礼道:“国公厚爱。”

国公府车驾载了方老国公扬鞭而去,雷刹与风寄娘也急着回不良司翻卷宗,不愿多做逗留,牵了马打算回程。

朱申问道:“副帅可有查出一二端倪?”

雷刹勒马回身,奇怪道:“朱侍卫除了守门,还另有要务?”

朱申哈哈一笑,拱手道:“多嘴一问。副帅有所不知,朱某幼时胡作非为,闯过不少祸,想着不如做个不良人,缉拿贼盗,一身功夫也不至于没个用处。”

雷刹上下扫了他几眼,猩红的唇带着一抹笑:“朱侍卫为圣上亲卫,前程似锦,却想做个百人嫌千人厌的不良脊烂?”

朱申笑道:“不过少时的一个念头,今日见副帅威风,倒又勾起心思。”

雷刹懒得理会,又见风寄娘好奇地打量着朱申,不知怎么,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忿来,抽出长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记,自己跟着一夹马腹,二马齐齐扬蹄并驾疾驰。

“那位朱侍卫身上,有着浓重的怨气。”风寄娘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他所杀之人,其数为巨。”

雷刹道:“这倒不足为奇,刀不浸血,怎会为圣上倚重信赖?”

风寄娘又道:“你可得罪过他?”

雷刹摇了摇头,不解:“我与朱申不过几面之缘,说过的话,数不过十。风娘子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他似对你颇为忌惮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手上的事告一段落,应该能好好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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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暗涌(十六)

雷刹虽为人阴鸷, 待身边的人却信任有加, 风寄娘既直言朱申对他不喜,他也不由自省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承平帝亲信, 只是苦思良久,也想不起自己和朱申的交集。

风寄娘轻柔道:“既如此,许是奴家看错了。只是, 多事之秋, 郎君不如小心一些。”

雷刹点头应下。

二人匆匆回到不良司,不良司内积攒着百年陈卷,大都封了油纸收在箱笼中, 这几年的案卷却归拢了时期别类整齐码在架上。

小笔吏点燃灯烛,小心罩上琉璃灯罩,道:“因室中都是绢纸竹简,惧火畏潮, 副帅与风娘子小心点火烛。”

风寄娘轻掩了秀鼻,屋中尽是松香油墨味,夹着一些腐气, 扑面而来,虽有杂仆管理打扫, 到底不是日日归整,角落积了一层薄灰, 边角结着几个蛛网。

小笔吏拿笔挠着头:“副帅要当年萧孺人案的验尸记档?”

“可有为难之处?”雷刹查看着加相贴着年月,不解问道。

小笔吏嘿嘿一笑,道:“副帅也知, 凡是司中所经之案,卷宗一式两份,一份交于大理寺或皇室,另一份则存司中。留于司中的卷案不过留个记档,司中也并不十分看重,因此,看似整齐,却有些混乱,再加录事年老,又爱饮酒,行事有些糊涂。近年来的卷宗并未依着年月日分列,怕找起来要费些时辰心力。”

“无妨。”雷刹皱眉。

风寄娘倒有些吃惊:“奴家还以为不良司上下行事严谨,原来内里竟也有许多敷衍。”

小笔吏嘿嘿一笑,面上带了些羞惭。